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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遇到你。」
寧缺和莫山山回頭望去,只見隔著數百丈遠的雪崖那頭坐著一個人。
因為雪崖兩邊截然不同的溫度,那個人右半邊身體上覆著厚厚的積雪,左半邊身體上的黑衣卻是片雪皆無,看上去他就像坐在兩個世界的分界線上,一半風雪一半春意,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看上去極為古怪。
隨著聲音,那個人身上覆著厚厚的積雪緩慢地分解滑落,那張完美的臉頰,因為風霜的侵襲顯得有些滄桑憔悴,往日潔淨無塵的黑色道袍上也滿是污垢,尤其是披散在肩上的黑髮,更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但他的神情依然平靜,凜然光輝,有若神子。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你長大後手握重權,名聞天下,但想找到鄰居家那個把棒棒糖給你舔的小女孩兒,一直找到死卻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但這個世界也很小,也許你吃了一碗不乾淨的滷煮火燒,去街口蹲茅廁時,便會忽然遇到小時候和你爭奪鄰居家小女孩兒棒棒糖的無恥敗類。
佛宗說愛別離,怨憎會,說的是人間苦處,然而有生皆苦,所以我們生活在人世間,往往要離開你所愛的人,然後不停遇見你所怨憎的人。
書院二層樓登山試後,在俗世社會頂層的大人物們眼中,在修行世界的人們眼中,寧缺和隆慶皇子註定將是一生的宿敵。
而且他們確實彼此怨憎。
所以無論世界有多大,這片茫茫天棄山有多大,他們必然會相遇。
隆慶皇子看著雪崖那頭的那對男女,忽然笑了起來。
隔著數百丈的距離,他的聲音能傳過去,他自然也能夠看清對方的容顏,他怎能忘記那個男子憊賴而令人厭憎的臉,他怎能忘記對方臉上那些裝嫩充傻的雀斑,他怎能忘記對方臉上那個像娘們樣的梨渦,他怎能忘記當初在書院後山峰頂,對方從濃霧中走出像個傻逼一樣遞出壓扁的糕點讓自己吃!
但他沒有想到寧缺和書痴居然真的能夠找到這片山谷,因為按道理來說,只有神殿有地圖,而且若不是天象有異,谷外大陣消除,便是神殿中人也無法找到這裡。
「數日前我來時,這片山谷還是一片冰封雪地。」
隆慶皇子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情緒,說道:「我坐這裡看著冰雪消融,看著青葉重生,看著每一天與每一天的差異,仿佛看到了一場神跡,有所感觸。」
他看著雪崖那頭的寧缺,繼續平靜說道:「你們來晚了,又或者說來早了,因為距離開門的時候還有些時日。」
遠處響起寧缺熱情而真誠的聲音:「殿下,那你知道什麼時候開門嗎?」
隆慶皇子被他聲音里的熱情弄得有些煩躁,沉聲說道:「不知道。不過既然你我都來早了,或許有時間做些別的事情。」
寧缺沒有隆慶皇子無視距離說話的本事,把手掌張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下棋彈琴還是清談扯蛋?這些事情我現在都很擅長。如果說打架,那還是免了吧,我可打不過你,你欺負我也不算什麼本事。」
莫山山站在他身旁,聽到這番話,低頭無語。
這番話無賴坦白得連暗中愛慕他的少女都聽不下去,更何況是隆慶皇子?
隆慶皇子看著遠處的寧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登山一夜,是他此生所遭受的最大挫折,前些日子在唐小棠手中輸了一著,更是讓那份挫敗感變得極為強烈,今日終於看見寧缺,胸腹間那團一直被湮在灰堆里的火星漸漸旺了起來,灼痛著他的身軀與道心,快要點燃黑色的道袍。
那就讓這把火燒起來吧,一舉燎天,焚了樊籬!
隆慶皇子低頭看著身前那道由樹枝木屑組成的籬笆,伸手從中間隨意抽出一根,緩慢放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