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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我的脚步声,抬起头,习惯性地蹙眉。说习惯性,是因为我发现他只要跟我说话,必然是要皱眉头的。
“你出来做什么?回去照顾好夫人。”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要治水,得因地制宜。”
他很诧异我突然说出这话,扬了扬眉毛,摇头笑道:“进去睡觉吧!我再看会儿书。”
我见他根本不在意我说的话,便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兀自道:“治水可以堵也可以引。就像是梳头发,如果下面打了死结,你一味地揪紧往下拉,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揪痛头皮,扯断一部分头发或发尾。但如果你上梳梳下梳梳,上下都疏通,不但很快就能梳开了,而且还不痛。”
高衍听得入神,蹙眉望着我,像是思索什么。
我继续道:“沧河河道泥沙淤积,何不用引来治洪。今天我发现沧河和支流分界的地方,有一个小沙洲。那个小沙洲就是关键,我们可以利用沙洲将洪水分开,一面疏通河道,一面分流洪水,不至于让夏季洪水全都奔沧河下游去了。”
高衍眼中一亮:“好主意!”但随即审视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摇头:“这哪是我想出来的,书上学的,都是前人做过的事。”我可不敢贪功,更不敢把这功劳从李冰父子身上抢过来。
高衍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住我:“我几乎看遍了所有的水利书,但是从来没有看见你说的这种方法,你那本书在哪里?可否借我一阅?”
我低头看着潮湿的地面不语。那本书是有啊,高中地理课本,可惜我想借你也借不了。
半晌,我抬头,发现他仍目光熠熠地看着我,还在等我的回答,想了想说道:“那本书本来是在的,在乌月离,不过估计已经被毁了。”
虽然我撒了个谎,但高衍明显有一丝触动。是的,提起乌月离就像是揭起彼此的旧伤疤一样,他没有再问。
帐篷里的气氛一时让人有些窒息,我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嗯,那个,我说的只是一个大体的想法,但是具体实施还要跟工匠们商量,包括沙堰的形状、大小都要计算好。”
高衍点头:“好,等明日工匠来了,你们仔细商量。”
屋里又陷入了安静。高衍静静地看着我,三年多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平静的目光看过我,虽然那目光中还有一丝探究和疑惑。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我这样是在帮他吗?当然不是!我肯定地回答自己,我是在帮那些流离失所受苦受难的人!这一路上,这种惨象实在让我印象深刻。我渐渐架不住他的目光,正在这时,帘子里面的顾梦瑗又低低地呻吟起来。
高衍像是从迷梦中惊喜,撤回目光,急忙起身走向里面。不一会儿,高衍安抚着顾梦瑗,哄她睡了过去。他转出帘子,见仍杵在原地的我游神的我,有些不解:“你还不去睡觉,明日还要和工匠们商量事情。”
我往里间走去,躺在湿漉漉的褥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连日大雨,虽然铺了草垫和褥子,但从潮湿地面渗上来的潮气仍让人睡得身子发凉、关节酸痛。
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推我胳膊。我睁眼,朦胧中看见是高衍。他说:“到床上睡去。”
我很诧异,怀疑自己在做梦,他微微蹙眉,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到床上睡去!”
我还犹在震惊中,他已把我打横抱起,放到了顾梦瑗的身边。我下意识挣扎,他瞪了我一眼,那种感觉很奇怪。多久我们没有过身体的接触,我甚至能隔着薄薄的中衣感觉到他的心跳。黑暗中,他黑曜石般的眸中像流淌着一湾看不清的泉水。
我侧首避开他的目光,他也收回目光,不由分说地给我盖好了被子。自己利索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