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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進來。」◎
屋外的火勢已被撲滅,濃黑的夜幕再次壓下來,包裹著燈盞里一束哆嗦的燭光。
虞歡跪坐在案前,看著原本放舌頭的那個地方,心潮起伏。
齊岷割舌頭的動作一次次在她的腦海里回放,不知道為什麼,虞歡居然感受到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悸動。
原本以為齊岷鐵定是不會順著自己了,沒想到他並沒有忘記自己今天說過的話,他甚至很可能記得那絡腮鬍的聲音,所以殺人以後,用繡春刀去挑開他的面巾。
伸刀,割舌,放舌,收刀。
一切都快而准,行雲流水,仿佛早有謀劃。
或許,他早就看出那絡腮鬍有問題,所以先前並沒有動他的舌頭,改拿豬舌頭來糊弄自己?
他莫不是就等著在這時候,當著面把那條舌頭割給她?
虞歡回想齊岷走前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伸手按住怦動的胸口。
屋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虞歡轉頭,是辛益拿著藥箱進來了。
「車隊裡沒有大夫,我們這些懂外傷的又都是男人,不便動手,只能勞煩王妃了。」辛益看一眼捂著肩膀瑟瑟發抖的春白,放下藥箱,向虞歡解釋。
虞歡此刻心情不錯,並沒有為難他,反而微笑:「多謝,勞煩了。」
辛益多少有些受寵若驚,想了想,或許是頭兒那一條舌頭「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笑答不必後,又問:「王妃……沒受傷吧?」
「沒有。」
「那便好。」辛益鬆了口氣,「今夜事發突然,叨擾之處,王妃莫怪。要是沒什麼別的吩咐,在下便先告退了。」
虞歡仍是微笑:「不送。」
辛益莫名感覺發憷,心想王妃的微笑跟頭兒的眼神估計有的一拼,抱拳一禮後,掉頭溜了。
虞歡不以為意,打開藥箱,開始給春白包紮傷口。
傷在後肩,不算很深,可是夠疼。
春白咬著唇捱完疼痛,穿上衣服後,額間已蒙著豆大的汗,回想今夜這死裡逃生的一劫,不由感慨:「幸好齊大人來得及時,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
虞歡垂著眼,想起先前的兇險情形,百感交集。
從某個程度來說,今晚的兇險算是她自找的。
如果不是她喊住那二人,要求他們帶自己離開,便不至於惹惱那絡腮鬍,讓他掉頭來殺自己給燕王殉葬。
春白也不至於為保護她挨這一劍。
念及此,虞歡心裡產生了一些愧怍,正想說些什麼,忽聽得春白低聲喚道:「王妃……」
虞歡抬目。
燭光柔暖,春白蒼白的臉龐蒙著一層淡輝,向來怯懦的眼神里透著些堅定:「王爺生前,一直對聖上愛慕王妃一事耿耿於懷,決心謀反,或許有這些原因在。從今晚的事情來看,王爺的那些手下對王妃並沒有善意,反而存有殺心,日後相遇,多半也不會施以援手,王妃還是……斷了逃走的念頭,安心入宮吧!」
虞歡眼裡的光芒一點點黯下來。
春白的意思很清楚,燕王的那些舊部並不是拉她逃離深淵的救主,反而可能是令她萬劫不復的惡鬼。
那些不知名的角落也並不會成為她翱翔的天空,除了皇城裡的那一座囚籠以外,她這一生已經沒有別的去處。
既然命數已定,那為什麼不認命呢?
——為什麼不認命?
虞歡在心裡這樣反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