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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發前夜,孫正林送了套軍衣過來,說五更天就要出發。連翹留了他吃晚飯,他三兩口將飯吃完,擱下飯碗道:「連永,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這次押送糧草我們走得很急,可不像你們出行那般慢悠悠的,路上迫不得已是不會停的,我看你也是初學騎馬不久,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跟我們走嗎?」
坐在一旁的連翹倏地打斷了他:「你跟我姐這麼熟還不清楚我姐的性子?不撞南牆她不會回頭的,別囉嗦了,你這就帶她走吧,我看她一刻也坐不住了。」
她又看看我:「阿彰不用你擔心了,衙門裡的事我幫你圓過去,你見到姐夫便儘早回來吧,我看你在那兒他也專心不了。」
孫正林嘆口氣,站起來,對我道:「去把衣服換掉,行李拿過來吧,我就在這兒等你,今晚上便帶你過去。」
我去換衣服,連翹跟上來,待我換好衣服,她將小包袱遞給我,昏昧燈光下一雙眸子格外清亮:「你自己保重,我和阿彰等你回來。」
我點點頭,轉過身去,看到孫正林已站在走廊那頭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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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轉冷,晨光姍姍來遲,我隨著押運糧草的隊伍出了城。潮濕清冷的江南就在身後,往前走便是酷寒北地。的確如孫正林所言,隊伍急行,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還得時時護著糧草安全。
越往北走,天氣越發乾燥,也越冷,天光愈發短暫,常常夜行。月光蒼白,又略顯孤寡,在曠野的夜風裡,顯出肅殺的氣息來。興許是受了涼,又無法好好休息,我突犯了咳嗽,且越發嚴重,但眼看著就要到北疆,我卻一刻也不想停下休整。
那日傍晚傳來消息稱逐州城已被攻下,孫正林慨然道:「我知道早晚有這樣一天,但逐州雖被攻下,卻不知何時才能止戈,兵戎相見,死傷難免,皇上到底想打到何時呢……」
止戈而歸想必是每個將士的心愿罷。我對著風口咳得更厲害,心都要跳出來。朔風迎面襲來,像是要將人帶走一般。天色一點點暗下去,隊伍因過度疲乏亟需休整,說是等今夜一過,我們便踏過北境,到了戎盧的地界了。
孫正林將藥瓶遞給我:「剩最後兩顆了,等到了軍營再熬煮湯藥罷。」
我接過來服下,孫正林忽然淺笑了笑,道:「連永,你可知道太祖皇帝在時,有位叫殷朱的琴師?」
我點點頭:「有所耳聞。」
「當年他誓死不為朝廷所用,雖是因舊主的緣故,但太祖皇帝卻只賞不罰,甚至御賜了一把琴,並言不論是否殷家後人,只要持此琴者,皆可拒為朝廷效命。」
我忍下喉間不適,蹙眉問道:「突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他淡笑笑,一雙眸子裡儘是深意:「連永,這是一條後路。」
我一時沒有忍住,猛咳了一陣,閉了閉眼道:「你讓我去找那把琴?」風愈發大,極目望去,周遭太過蕭索,一絲生機也沒有。逐州城呢?現下的逐州城裡……又是何模樣?
想必小小的慶祝是少不了吧……
孫正林的聲音將我從神遊中猛地拽了回來:「你府里不是有一把琴麼?想來,也有些年歲了罷……」
我心下一驚,孫正林的神色卻黯了下去。他接著緩緩道:「退路總是有的,只看你有沒有心。我也是才知道,他曾經送過你這樣的一把琴……有心的人,總是有心。」
「那……你呢?」他替你謀兵部之職,你可是感激他?這難道是他為你安排的所謂後路?我深深嘆一口氣,心口一陣不舒服。為什麼?他活著到底是為了誰?他到底有沒有為自己活過……
我緊蹙著眉,掉過頭去猛咳一陣,也未聽清楚他回了我什麼,便直起身緩了緩道:「回京再說罷。」
隊伍暫歇後繼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