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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如今,霜澶那顆心好似除了跳動,已然沒有旁的用處了,不會有喜悅,不會有歡愉,有的只是無止境的絕望與痛苦,因著她心裡還有一樁事教壓著,壓得她求救無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良久,霜澶唿吸漸緩,那熟悉的味道復涌至她的鼻尖,她已然落了胎,小腹之內只覺空蕩蕩的,再也不會害喜,可那氣味卻仍教她胃裡頭一陣翻江倒海。
霜澶猝然啟唇,「好似你近來動輒一日裡頭便要沐浴兩回的,你累且不累?」
沈肅容聞言,一時大驚失色。
霜澶不曾瞧沈肅容,只餘光瞧著他那晦暗的影子,那影子裡頭仿佛有惡鬼教他魂不守舍,霜澶心下止不住嗤笑。
「你與張瑤華平日在那沈府里,都是要黏在一起的麼,這胭脂水粉的氣味竟這般難消。」
「又是我的不是了,我先頭有了身孕,伺候不得你,你自然要去御旁人。」
「只我竟不知你是何時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了張瑤華,難為你,這般費心瞞我。」
霜澶的話語,從頭至尾都是浮光掠影一般,語調平常,半點咄咄逼人都無,淡漠得好似在與人聊著家長里短。
可在沈肅容聽來,字字句句,卻都如利劍,輕而易舉便將他扎得體無完膚,可他卻不知該如何去應,只下意識得去駁。
「細麼……我沒有……」
霜澶聞言,竟好似聽聞了一樁多稀奇的事體,驀然抬起頭望向沈肅容,訝然道,「你沒有什麼,是不曾御人還是不曾與張瑤華成親。」
倘或說先頭在雲季芙那事上沈肅容還能解釋得清,在避孕湯藥上頭他還可以厚著麵皮求她的諒解,那麼眼下,霜澶綿言細語蜻蜓點水般的一句話,卻將他激得險些背過氣去。
沈肅容啞口無言,只下意識得抬眸去瞧霜澶,原以為她還在瞧褥子,卻不想一抬眉竟對上了她的眼神,從前她的那一雙眼最是明眸善睞目光灼灼,但凡瞧著他,便總教他沒來由得慌亂,可如今明明她的眼眸中厲色皆無,卻將他瞧得無處藏身。
沈肅容先頭的口若懸河,至如今的噤若寒蟬,都教霜澶忍俊不禁。
霜澶微微揚了唇角,狀似無意得蠱惑道。
「你真該告訴我的,倘或我是那識大體之人呢,便能教你堂而皇之享那齊人之福,何須你兩頭奔波。」亦做人來亦做鬼。
沈肅容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那翻雲覆雨白骨露野的能耐好似在霜澶面前都教餵了狗,他一時竟勘不破她唇瓣一開一合吐出的字眼是真是假。
沈肅容低垂了視線,喉結滾動,他心下是百轉千回。
王氏那頭如何虎視眈眈,父親眼中向來只有兄長,他沒有母家可依傍,他爭名奪利費盡心思一心想要封侯拜相,亦是想讓生母不再那般謹小慎微,可生母卻身死,教他所求皆成空,隻眼下他卻連尋兇手都要尋得那般小心翼翼,每逢夜雨那條隱隱作痛的病腿時刻都在提醒著他,倘或他連這斷腿與殺母之仇都報不了,當真是無能無用庸碌至極之人。
他可以跟她說他的處境,也可以說京都城裡頭誰人不是三妻四妾。
可這些話,沈肅容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即便他是深處阿鼻地獄又如何,他終究是欺瞞了她。
那三妻四妾狗屁不通的話更是說不出口,那不是他的真心。
他為何不敢在事先說與她,他心裡是清楚的,她是何樣的人兒他最是清楚的。
王氏想抬她作那沈霂容的通房,她能拒。他想納她為妾,她亦能拒。可她如今卻能待在這處私宅半點名分不曾跟他求過不曾追問過,又是所為何?樂天知命嗎,自然不是,她是全然信了他。
她不求,不代表她不在意,沈肅容深諳於此,才不敢與她直言,才一直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