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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樅回應的聲音有些聽不真切,只能聽到鍾魚繼續說:「這周五不是換座位嗎,我想讓溫橙和你坐同桌。」眼前像飛過一陣爆炸式的煙花,溫橙的手縮進黑白色的棉襖里。
段樅這次回應的聲音變得真切了:「有什麼原因嗎?」
「沒什麼特殊原因,我就想著你們半個月之前不是參加物理競賽嗎,應該還算認識吧,怎麼,你不願意啊?」
辦公室窗戶沒開,無風,溫橙呼吸一窒。
段樅沒正面回應這個問題:「這次排座位還會有單人座嗎?」
「會有,」鍾魚噢了聲:「你還是更喜歡單人座對吧?」
溫橙眼神動了動,抓緊了校服里的保暖衛衣,像抓住一根能漂浮上岸的懸木。兩秒後,段樅清澈爽漫的嗓音傳到耳朵:「對。」
溫橙緩慢鬆開衛衣,眼神里聚焦不起任何畫面。
「那行吧,本來讓你和溫橙坐也沒什麼原因,那我就給你排個單人座?」
段樅說了聲行。
深秋蕭瑟,風也零丁。溫橙趁段樅出來前回了教室。桌上有十來顆板栗。
岑梨笑著回頭:「你怎麼這麼快出來了啊——」頓了下,見溫橙表情不對,是肉眼可見的惆悵,愣住:「怎麼了?」
溫橙心裡有點排解不了的難過,她一邊告訴自己段樅這樣選擇真是太正常,要換她和一個沒說過幾句話的男生坐同桌,那她也不願意呀,也不是不願意,就是單純覺得一個人坐更自在,可另外一邊,她還是止不住地難過,像被一場雨澆濕,頭髮濕漉漉地淌水。
「橙子你怎麼了呀,」岑梨坐到溫橙座位旁邊,剝了顆板栗放到她手心,「鍾老師是批評你了嗎?」
「沒有批評我,」溫橙聲音有些悶,像雨後潮濕迷離的綠色青苔,她抬手抱了抱岑梨,下巴磕在岑梨肩膀上,「讓我抱抱你就好了。」
岑梨心臟像是貓爪扎了下,鬆軟了一片,回抱住溫橙:「哎,抱抱,抱抱就好了啊。到底誰敢欺負你啊,你告訴我,我去找那個人算帳。」
「沒有人欺負我。」溫橙心裡想,是她自己欺負自己吧,畢竟和一個人產生感情羈絆,就是要承擔掉眼淚的風險,更何況,她還是沒有人知道的暗戀呢,風險得多大呀,都還不能買保險的。
岑梨抱了溫橙兩分鐘,上課鈴打響,這節上英語課。岑梨依依不捨地回了座位,叫溫橙不要難過了。
溫橙點點頭,在橙色殼子的小本子上用可擦去的水性筆莊重寫了一句話:【2015111 今天本人遭逢大劫。】
此後半月時間,溫橙一直陷在這件事裡,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胡步青最近學會跳廣場舞,每每要九點才搖著蒲扇回家。
溫橙為胡步青高興,也為自己傷心。大抵青春期就是如此,他一個隨隨便便的舉措,便讓她魂牽夢繞,舉步維艱。
這天是周三,下課很吵鬧的時候,溫橙規矩坐在椅子上看今天早上做錯兩個的聽力原文。岑梨敲了下她桌子:「過兩天弄校運會,你報名什麼項目嗎?」
溫橙運動能力不好,過兩天又是生理期,哪怕身為體育委員的梁池現在正站在講台搖旗吶喊,她也搖了下頭:「我就不丟人現眼了吧。」
「你不報我也不報了,」岑梨說,「那我們就給我們班的運動員端茶送水吧。」所謂的端茶送水,是深海校運會特有的規矩。班上每一位沒有參加項目的同學會綁定一位運動員,在他|她參加完項目後送上一瓶水或者是攙扶一下。
「好吶。」溫橙仰頭笑了笑。
幫扶表出來時,許多女生擠在梁池桌前。岑梨目無表情地剝板栗:「她們都好想給段樅送水。」
一分鐘後,擠在梁池桌前的女生散去,一個個朝溫橙投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