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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某人實在是陰陽怪氣的一把好手,連罵人都能罵得文采飛揚,詞律優美。
「大嫂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正值朝參日,臨進和元殿前,他迎著晨曦志在必得地沖隋大將軍揚了揚手中的摺子,「光靠兩個管奏章文書的通政司經歷能成什麼氣候?這幫人寫公文,連怎麼下套子都不會。」
付臨野一副不可一世的狂妄樣牽唇哂笑,囂張地對他一眨眼,「要搞事情,怎麼能少了我們。」
隋策真沒想到此人專精攪渾水還能這麼引以為傲,他抱起雙臂啼笑皆非地打量對方,納悶道,「誒,你說你天天找人家的麻煩,就不怕別人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參你幾本?」
「參啊。」他無所謂地一攤手,天不怕地不怕地叫囂,「小事隨便參,大事他參不了。」
付臨野:「付某人既敢入這一行,就有他們拿不住把柄的本事。」
說完,成竹在胸地叉起腰,「何況就算他拿住了,小爺也有能耐駁回去。」
「嘖嘖嘖。」隋策真是沒眼看他這翹尾巴的樣兒,直搖頭,「朝中有你這樣的文臣真是我大應的福報,我看是當官阻礙了你的天賦,你就該去當個訟師的。」
「行了吧兄弟。你該慶幸我不會去找你的茬。」付臨野沒他那麼高,只好踮了下腳,拇指一抹鼻尖,豪氣十足地示意道,「走,進去了。」
這日的早朝可就有熱鬧看了。
簡直堪稱是許御史醜聞共賞大典。
他老底被挖得一個不剩,前腳參重華公主言行不軌,於禮不合,後腳就被爆出當年為謀仕途,至老父於不顧,棄養雙親,餓死老母的劣跡,此為不孝。
他參重華公主結黨營私,很快就有人呈出其外派湖廣時結交地方官上供的帳簿,此為不忠。
許大人上不忠君愛國,下不贍養長輩,年輕的言官口舌犀利,全然不看在同僚的情面上,將他從頭到腳貶了個一文不值。
說是大應之蛀蟲,舉國之毒瘤,若非律例限制,他就該當場自盡以謝天下,最好能自行凌遲,少一刀都不夠誠心的。
鴻德帝原本便向著商音,看此人不順眼很久了,正愁沒個打手給台階,見狀當然求之不得地貶了他的官,外放遼東。
朝堂上折騰得腥風血雨,在坊間隋策也沒閒著。
他先是出錢擺平了京中大大小小的勾欄瓦肆,將有關商音的話本評書全都撤下來。畢竟留著這些東西無異於是活靶子,總會給某些有心之人借題發揮的機會。
緊接著他再加了一筆錢,將信王世子的小道消息添油加醋地潤色一番,讓這幫嘴碎上茶樓里當新鮮事兒散布。
什麼世子妃曾是某罪臣之女,為保父兄性命求上那喜怒無常,暴虐陰鷙的信王世子,世子看在她姣好面容上使手段讓其父免於問斬改為流放,卻因身份之故只能讓她在別莊做外室養著。因世子愛慘了這姑娘,最終說服信王扶正做了妻。誰承想近來居然有傳聞,說世子曾有一粒硃砂痣乃鄰國某公主,由於世子妃模樣像極對方,才對她寵愛有加。眼下二人為此鬧崩,正情深,你跑我追,好不沸騰。
其中情節之曲折跌宕,內容之喜聞樂見,聽得永平城的男女老幼如痴如醉,津津有味,迅速將重華公主的事拋在腦後。
時政齟齬哪有八卦戀情有意思?
再有閒人不懷好意地提起,也都當陳詞濫調,激不起多少興趣。
大家都在等信王世子澄清自我,勇敢追愛呢,皇親國戚收買個把書生算個什麼鳥事兒?
隋策站在茶樓下叼著一根剔牙的青枝聽街邊小販議論紛紛,仿佛早有預料似的輕笑一聲。
人言麼,無論何種驚濤駭浪的逸聞,在百姓的記憶中也就聽個響,誰真的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