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第1/2 页)
商音登上馬車。
他很快尾隨其後, 挨在一邊兒坐下, 餘光偷偷瞥著, 看她還是不說話,背脊挺得筆直端正, 雙目炯炯地盯著前方,仿佛跟誰有仇一樣。
「餵?誒、誒?」
隋策特地在她眼皮子下打了個響指, 後者竟一動不動。
「不是吧,這麼生氣啊?」
青年終於斂去玩笑,彎腰湊近了細細打量, 有些擔憂地問:「……難不成是她罵你了?罵得很難聽?還是她動手打你了?」
「用不用我幫你出氣?反正我也被你爹派去送嫁,路上有機會。」
重華公主深吸了口氣,忽然側過身面朝著隋策, 義憤填膺:「我就不明白了。」
「為什麼和親的非得是公主不可?橫豎都是兩國邦交, 男人莫非就不能和親嗎?後宮裡年輕的皇子海了去了。」
她憤憤不平地冷嘲熱諷, 「哦, 治國平天下算功勞的時候知道讓自己名垂青史了, 怎麼不見你們在史書上給女子吝嗇幾筆?」
隋策聽到此處, 總算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大的氣性了。
起初他只當商音是孩子脾氣發了,頗為耐心地解釋,「為何兩國結盟慣例是公主遠嫁,而非皇子入贅,這裡頭是有道理的。
「自古皇族皆講究血脈正統,大應也好,北境外族也罷,王位均是一代傳一代。公主能生育後嗣,可皇子生不了。」
車馬漸漸駛出宮門,車軲轆吱嘎吱嘎作響,四面隱有人聲傳來。
他說:「尤其是嫁到她國為後的公主——你想想,這樣生下的王子便是下一任大汗的繼承者,而後代代相傳,等於混淆了他國血脈,對大應而言除了是聯姻,亦是對摺顏王族的掌控。
「退一萬步講,以後倘若真鬧到兵戎相見的那一日,雙方或多或少都會有所顧慮。當然,也得靠遠嫁的公主從中周全。」
「這些是皇子入贅辦不到的……你有聽說過哪國公主的子嗣繼承王位嗎?」
「至於別國入贅我朝……」隋策笑了一下,「那就叫質子,不叫和親了。你這麼聰明,不會想不明白這點的。」
商音當然不是不明白,可縱然明白她也依舊意難平。
「是,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講?你覺得此舉妥當,覺得它理所應當,不就是因為做公主,做女孩兒的不是你。
「你是不是還認為這般行徑很有道理啊?」
隋策一時語塞,竟叫她噴得開不了口。
「幼年讀書,於太和書庫里撞見一位老先生,他曾告訴我,說在上古那會兒,炎黃之前,天下當家作主的其實是女人而非男人。因為女子能夠誕下後代綿延血脈,所以會生育的女人在地位上便比男人高貴。
「好比蜂巢中的蜂后,蟻穴里的蟻后,所有壯丁皆以其馬首是瞻。」
她意味不明地輕笑,「可老天爺偏那麼造化弄人,讓能孕育後嗣的女人體質柔弱,而男人則身強力壯。或許其本意是想讓男子充當保護首領的角色,但人與畜牲終究不同,力量的懸殊,導致了最後地位的改變——明明延續血統的是女人,可男人卻能憑武力控制住女子,照樣讓她們替自己生育後代。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隋策並未回答,他仍舊維持著躬身的姿勢,兩臂搭在膝上,神情似乎若有所思。
他不笑,商音就替他笑,笑得譏誚諷刺,大概是宇文姝的事令她有感而發,情緒頗為激憤:「天下汗青多看不起女人執政弄權,一說她們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又說她們眼界狹窄,氣量不足。
「可輪到武皇,卻要批判她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莫非天底下的帝王,六親斷絕的就只有武皇帝嗎?男人為權殺子殺兄殺父,便是剛毅果決,女人為權殺子殺女,就是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