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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曉起時分, 天色明淨,宣微殿裡一片涼意——昨夜香獸滅了數次, 再點起來時便不怎麼暖和了。
鍾皇后斜倚在鏡前,瞧著鏡中那一張尚算姣好的面容, 目光再上移時, 已然瞧見了自己鬢邊的那兩縷顯眼的白。
六夜啊,不過六個晝夜,便花白了頭髮。
也就是在這六晝夜之間,日夜顛覆、天地傾倒,下邑城傳來詔書, 姜戩禪位大女兒姜隕,她這皇后娘娘已然變成了皇太后,而這天下, 大一統的天下, 黔桂珠越皆臣服的天下,將奉姜隕為主。
荒唐!太荒唐了!女主天下,會遭天打雷劈, 老天爺都要下刀子!
鍾皇后一口鬱氣悶在胸口不得出, 宮娥上前為她披衣, 溫聲道:「娘娘,今日陛下回宮,由得勝門而入,還有兩個時辰便到了,您……」
話音還未落, 鍾皇后已然拂落了桌上的一乾物事,雙手顫抖,起身而立。
「哪個陛下?姜隕?就憑她也配坐江山?這天下,乃是本宮同夫君打下來的!」
皇后的話音將將落地,緊閉的殿門卻忽地一聲大敞開來,風卷著雪打著旋兒湧進來,一股清冽冰涼的氣味直衝進鍾皇后的鼻端,令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嚏噴。
再定睛看去時,那通天接地的靄靄白雪下,有一人佇立在門前,骨相清俊,深穩而立。
「……共主治下共六省,占據大半個九州,便是安南、竊國、瀾滄此等小國都已臣服共主,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只能勉強說,賢伉儷只打下了半個天下。」
眼見著曾經自己視為愛婿的宋忱如此出言,鍾皇后氣血涌動,差點沒昏厥過去,手指抬起來,指著宋忱連連說了幾個你。
「宋忱,本宮視你為半兒,未曾想你竟通敵叛國,協同姜隕造反!簡直是養了一條狗!」
宋忱清咳一聲,面容冷漠。
「臣數次諫言,娘娘何曾聽過?通敵叛國更是無稽之談——鄭王同共主皆是您的兒女,您屬意鄭王為東宮,臣支持共主君臨天下,說到底不過是政見不同,您為親兒,臣為的是未婚妻,有何不妥?」
鍾皇后捂住了胸口,只覺怒火攻心,「好你個宋忱,一男不許二女,你同姜陶婚約在身,此時卻攀附姜隕,當真是寡廉鮮恥。」
宋忱哦了一聲,語音平靜:「好男該當從一而終,臣生是共主的人,死是共主的鬼,至於婚約——太后娘娘,您當初轉達共主死訊時,落下來的眼淚,又有幾分真呢?」
他面色無風無雨,將手中一物拋於地下,冷冷道:「您的殿外有千名步軍把守,娘娘還望早些收拾齊備,前往德勝門。」
說罷,冷冷轉身,拾階而下。
宋忱在風雪裡不過行了兩步,便見前方有一珠釵滿頭的少女提裙而來,瞧見宋忱,面色大喜,只是還未待撲過來,宋忱已然拱手作揖,略略行禮,接著便大踏步遠行。
姜陶一顆心沉入了海底,只覺得萬事萬物皆無趣,這幾夜的輾轉反側都成了笑話,她喪魂落魄地進了殿中,由著宮娥為她脫去大氅,好一時才緩過神來,向著母親哭訴起來。
「娘親,如今到底是什麼情勢,為何我這封號成了長公主,長公主同公主又豈能同日而語?往後女兒要再舉行個什麼花神會,那些個公侯伯爵家的小姐們一定又要在背地裡指摘我……方才忱哥哥來過了,為何見了我理也不理,究竟是怎麼了嘛!」
鍾皇后悽然地望了自家女兒一眼,有些大勢已去的頹廢感。
「都這個當口了,你卻還在想著什麼花神會,當真是被我養傻了麼?」她長嘆一聲,緩了一口氣,「如今是你那姐姐做皇帝,為娘都已成了皇太后,你豈能消消停停地再做公主?別露出這幅死了媽的鬼樣子,趕緊擦擦眼淚,同母后一道兒去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