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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時的那個旖旎的夢裡,他是高坐雲端的白玉佛,正自念禱心經,有著巨大身軀的龍呼風喚雨而來,在他的身側騰躍,忽而幻化成她的模樣,心經的每一個字飛散而去,在她的身後閃耀著金芒,她赤足,踩著遍地的金蓮而來。
須臾,她已在他的懷中,雲一樣輕軟的份量卻銷魂蝕骨,她舔舐著他,由上至下的,吮吸著他的唇角,他在她的唇齒間顫抖,心經再也念不成個,一徑兒地吻住了她。
一切煙消雲散,夢醒時錦裘盡濕,那樣旖旎的夢裡,他丟了魂。
羞愧翻湧而上,年輕的北庭指揮使面上星雲不動,可心裡屏障卻已被擊潰。
他秉持住一貫的冷峻,良久才寒涼出聲,「與你何干?」
心中兵荒馬亂,他匆匆而行,腳下使了輕身功夫,不過一刻便已遠離了她的所在。
雪浪倒騎在驢上,霜雪在眉,顯而易見的冷漠上臉,良久才以白拂塵輕敲驢背,小驢子應聲而動,慢慢兒地駝著她往東去了。
先回青杏館,只同轉轉小坐了一時,便趁著夜色由後門乘了馬車,一路回了禁中。
芸娘在禁中翹首以盼,才將貴主盼回來,這便侍候著沐浴更衣,再上飯食,倒是豐富,龍案上擺的滿滿當當。
雪浪在飲食上並不苛刻,只是有個今兒吃明兒不吃的毛病,今日在外頭,也不過是晨起吃的那一小塊兒茄餅。
她心中有鬱氣,又牽掛著不知所蹤的姥姥,胃腸里便是一陣一陣的翻湧。
芸娘怕她又犯了老毛病,忙撿些清淡的小菜奉來,勸著她吃些,「總不吃,怕是要成仙兒……」
雪浪歪在案桌前,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兒,肌骨雪白的像是玉雕的人兒,她霎了一霎眼兒,只覺得案上的吃食無一處合心意。
「我要吃白麵條兒……」她將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聲氣兒綿軟,「白水下黃面,什麼都別加……」
芸娘知道她又想姥姥了。
小小的姑娘下巴頦尖尖,抵在手臂上,按出了一個小窩,像只貓兒一般蜷縮著。
「從前在下邑沒飯吃,去葛師傅家裡借黃面,姥姥擀麵條給我吃,哪裡有鹽呢,就那麼吃,可我就愛吃……只要跟姥姥在一塊,上哪兒我都不怕……」她喃喃,烏亮大眼一下就盛滿了水,晃一下晃一下,搖搖欲墜。
「黃水若是不澇該多好呀,我同姥姥就好好地在青魚街住著,晨起姥姥做蜜三刀,我去城隍廟賣,回來給姥姥帶個大饃饃……」
她絮絮叨叨,一邊抹著淚兒。
說是在北方尋著老夫人了,可到末了仍不是,貴主傷心那是一定的。
白麵條端了上來,只點了幾滴香油,雪浪臉上掛著淚珠兒,抄起袖子便吃起來,吃到末了,已然泣不成聲,也不知是吃麵還是吃淚了。
一碗吃的乾乾淨淨,再來一碗,芸娘知道貴主又要犯那暴食的病,可哪裡勸得動,只得看著她吃,一直吃了兩碗白麵條,再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才算罷。
回到寢宮已是夜深,芸娘同宮娥們服侍著貴主歇下,一夜無話,到了第二日晨起,再掀了帳簾,就見貴主呆呆坐著,絲髮披了一肩,像是一夜無眠的樣子。
芸娘輕嘆,剛想勸慰幾句,便聽宮娥來稟,九閽衛的指揮使明霽到了。
芸娘不想令她來,雪浪卻讓她進來回事,芸娘只得依了。
「公子昨夜並未走遠,不過是在糖坊廊逛了一時,買了些雲錦、釵環,還有些逗趣兒的小玩意兒。屬下在側聽了一時,大約是買給他未過門的妻子。」
芸娘看了貴主一眼,倒也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放下心來,便聽貴主嗯了一聲。
「她小我四歲,如今大約也有十五了,正是喜歡這些小玩意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