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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急了这硬性老人,现在他已经是大大的让步,他也该见好就收,毕竟所得远超他的预计。下一步,是该要逐步清除在九京守军中任职的沈族子弟,以保证这支军队的纯净度,让一切确实抓握在他手中。
思及此,正德帝不再相逼,他悠然靠在龙椅上,以一肘支着铺了洒线挑花绣着行龙羽纹的缎垫的椅扶上,半眯眼倦意微显的望着阁内一角摆放的绣星斗的屏帷,形容懒散。
“亏难了信陵公为朕担忧解虑之心,朕为有如此忠耿良臣欣慰,南军治理,以后还望尔尽心尽力,不负朕之厚望,至于阴谋祸害檀贵妃一案,朕亦觉得多多疑点,为示公正,朕允信陵公之请,公今日先退下回府,明日正午,于畅爽殿御审,给众卿一个公正明白。”正德帝漫不经心的闭上眼以手叩额。
“谢皇上恩准,老臣告退。”信陵公叩谢。
舍弃部分权利,终换得天子的应允,明日的御审,能否改变他沈家和太子的命运,就全看那个叫“小茵”的丫头了,但愿满儿没有看错,不是不舍放弃的权利,只是担忧难测的前路,于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信陵公离开已经很久了,正德帝依然坐在御案后一动不动,犹如入定一般的半敛着疲惫的眼看着案上的白玉茶盅不发一言,沉静似水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端倪,除了倦怠之意还是倦怠。
庆玄瞅了瞅记时的沙漏,犹豫再三,终迟疑开口:“皇上,传膳吧。。。。。。”
凝望着茶盅的眼睛没有移开的意思,正德帝只是微抬手摆摆,迟缓的动作,虽轻,却好像举重千斤般的沉缓。
“皇上,今日御膳坊新进了个御厨,听说做那百果鸭是一绝,以百种草药和鲜果烹制,于安神定心最是有效,老奴令他今日做了道,给皇上您秋季温补,您用些试个鲜?”庆玄大着胆逾越的劝。
皇上多年失眠成疾,药石无用,御医说是心思过虑而致,只有放宽心才可安然成眠。但这许多年来,他伺候殿外守夜,总是听到殿内的正德帝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在夜深人静的空阔殿宇外,时常可听闻里面那孤寂帝王发自胸臆的愁惘叹息。
正德帝不答话,自茶盅上将眼移向廊外,起身,腰间龙纹玉佩天子信印金绶相击脆响,一身明黄在烛下闪动丝质流彩,缂绣的十二章龙纹随身形流动,起伏,似乎在蠢蠢欲动,几欲脱桎而出,怒睁的眼彰显天威,凌于九宵的卓绝下,是难平的孤寂和疏漠。
庆玄忙跟在帝王身后,小心随伺正德帝来到殿外,夜风似水,微浸凉意,他蹙眉,示意随行的小太监去拿来大氅,亲自为站在栏边眺望的正德帝披上。正德帝一手扶着白玉石栏上,身略前倾,似要努力在模糊夜色中分辨出什么的极目而望。
宫灯似星火凌洒,层层迭迭的宫宇掩映在微闪的各处宫殿淡灯下,模糊,幽静,意阑姗,透着比之白日更浓的寂寥。满宫城为争荣华权势的勾心斗角,在入夜后,也不过是高高宫墙内的一点微光幽灯,百般手段,终也是化为嗟喟掩窗的一人独静,只是那心中寂寂难平的意,究竟是为这身边浮华,还是为了想要在红尘中坚守的念想?
思及种种,正德帝眼底淡淡的凉,湿润渐起,望向遥远的南陵,心中怆恸难平,黑色夜幕下,再难觅芳魂何处。往事若能随风,为何他还会为当年的每一个点滴相处思忆难眠?逝者留憾,苟切偷生者背负的何尝又不是噬心蚀骨的痛,生不若死。
“阿嫣,阿嫣,莫要怨朕。。。。。。朕也是为了。。。。。。你懂朕的,对吗?你懂的。。。。。。你一直是最懂朕的人,都怪。。。。。。朕当年。。。。。。现在只有尽力补救。。。。。。阿嫣;等到一切全平复下来;朕一定。。。。。。永远守着你;这里。。。。。。所有于我不过是烟云;只有你。。。。。。阿嫣。。。。。。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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