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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琴官
白振軒打量著章乃春和琴官,他二人也正打量著他。
兩下里都在內心讚嘆對方。
白振軒給二人斟了熱茶,琴官喝了一口,便把茶盅捧在手裡。茶水的熱度通過茶盅煨著手心,十分舒服。
三人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白振軒坐下撫琴,一曲《度香主人》彈畢,滿屋子餘音裊裊,甚是回味。
章乃春雖是常在戲園子裡逛的,卻總是只關注相公們的美色,對於琴棋書畫並不內行,他道:「要我說白少爺這琴已經彈得出神入化了,怎麼還要請琴官指點?」
「琴藝還怕精益求精嗎?」白振軒莞爾一笑。
章乃春暗忖,恁你彈得再好,也是沒有機會在丞相大人跟前露臉的。
琴官適才聽白振軒彈的佳曲,手已痒痒。他走到白振軒身邊,白振軒連忙讓出了位置。
琴官的手指在琴弦上劃出一連串樂音,登時行雲流水,滿室生香。他帶著絲羞澀對白振軒道:「《度香主人》我從未彈過,所以沒法和白少爺切磋一二,不如彈些別的曲子供白少爺取個樂子,還請白少爺不要嫌棄。」
「琴相公謙虛了,願聞雅奏。」
琴官也不推脫,重新給琴弦定調。
這把焦尾古琴是琴中上品,但恐怕閒置得有些年頭了,適才聽白振軒彈奏時,覺得一三兩弦低些,收不緊,他便和了一會兒琴,將一弦、三弦各調慢一徽,再將二、四、五、六、七諸弦,仍用五音調法調好。
接著散挑五,名指按十勾三;散挑三,中指按十勾一,彈了幾個《陳摶得道仙翁》,又點了些泛音,彈起《結客少年場》這套琴來。
只見他手指在琴上輕攏慢捻,吟揉綽注,來往牽帶,抑揚頓挫,整個人都慷慨激昂的。
白振軒聽得入了迷,方知今夜未請錯人。琴官雖未彈奏《度香主人》一曲,卻已將彈琴之各種技法,情態融合展露無遺。白振軒原就是琴中高手,一點即通,登時是兩眼放光,滿心順暢,猶若三伏天吃了冰鎮瓜果,整個人都清明無比。
琴官彈好了琴,拿眼斜睨著白振軒,見燈光中白振軒的容貌天下少有,好個白衣秀士,不禁心旌蕩漾。
而白振軒猛然見琴官痴痴看著自己,他柳眉貼翠,鳳眼斜睃,流波低盼,粉靨嬌融,知其長期在戲台上扮演小旦,難免對自己的身份意識錯亂,漸漸有了女兒之態,便登時生出反感來。
自己和章乃春之流終究不一樣,雖然憐惜琴官才情,但依然有了逐客之意。
「琴相公琴藝卓絕,今夜得聆雅奏,三生有幸,但是琴相公演出一天也累了,白某就不強留,還是讓相公早些回去安歇。」白振軒向琴官深深作了個揖,言語雖然溫婉,態度卻已冷淡。
章乃春已聽出白振軒的弦外之音,偏琴官對白振軒有了幾分情意,哪裡捨得離去?他從琴座上起身,走到白振軒身邊,一雙眼睛只管肆無忌憚地睃著白振軒,笑道:「哪裡就那麼嬌氣了?從前在戲園子裡演出完,還陪章少爺喝酒去,通宵達旦,也不覺累。」說著,一隻手搭在了白振軒肩上。
白振軒身子一僵,面色已十分難看。
章乃春忙拉過琴官,道:「夜已深,廂房內還住著其他家人,恐琴聲叨擾到他們,今夜就先到這裡吧!」
白振軒尋著台階,忙開門去喚松塔。松塔並著四兒和黃梔快速出現在廂房門外。
「可是白少爺何時再相邀琴官奏琴?」琴官一腔熱情正旺,不依不饒的。
白振軒忙客氣道:「等相公方便時再讓松塔去請。」
「不必松塔請,我方便時自來便是。」
白振軒頓了頓,拱手作揖謝過。
琴官還要再說什麼,卻見章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