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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一輩子翻不起身了。」殷止敬突然截斷她的話,抬起眼來,那雙眼裡沒有分毫的感情,只有幽冥的光芒閃動,「登科狎妓?那不是你的好手段麼,昭信君,殷夫人?」
昭信君抽噎道:「可是我對你是真心的……二十多年,我從來都是真心的……」
殷染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拉扯許氏:「你何必如此?父親心中——」她看了一眼殷止敬,「想必也十分難受,你這時候來怪他,不如好生想想法子——」
「如今我阿耶撒手就去,高仲甫擔了天大的利害竟然跑了,你說,我還有什麼法子好想?」昭信君哭得陣腳全亂,語無倫次,「我只求先把畫兒放出來,至於朝廷上的事情,陳留王便是要將我抄家滅族,我也好喘口氣兒——」
「你說什麼?」殷染冷銳地□□一句話來,「什麼朝廷上的事情?」
昭信君止住。
「你——你害我,害我阿家,那都是私事。」殷染追問,「什麼朝廷上的事情,能讓陳留王將你抄家滅族?」
昭信君的臉龐在夜色下迅速枯萎。
她搖了搖頭,聲音已哭至嘶啞,「許家百年望族,手上哪裡乾淨過?我只想提醒你,便如我方才提醒過的,許家倒了,殷家也要倒,你是昭信君的女兒,是許賢妃的甥女,是淮陽王妃的妹妹——不論哪一條,你都要和我們——同死。」她抬眼盯住殷染,「阿染,你憑良心講,在家十七年,我對你如何?平常人家的嫡庶之間總要鬧個面紅耳赤,我可對你說過一句重話沒有?阿染,你告訴我,我還要如何對你才算好?!對,我是把你送進了宮——可那是許賢妃要換了的,原本進宮的是畫兒!再說,你也在宮裡混出頭了不是?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
殷染怔怔地看著她。那所有埋藏了數十年的痛苦、怨恨、不甘,此刻全在尊貴優雅的昭信君許氏的眼眸中瘋狂蔓延,屋外的閃電不時斬落,將她蓄著淚水的眼眶照成兩汪深不見底的黑暗之淵。
嫡母……嫡母確實不曾打罵過她,經常打罵她的,反而是她的親生母親。
可是她就是知道,嫡母對她是充滿敵意的,而生母卻只是悲哀——她就是知道。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許氏終於發出一聲悲哀的冷笑,站起了身來,「下賤的人,一輩子都是下賤的。別人對你的好,你都當作驢肝肺,從小到大你就是這副神氣,你才會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啪!」
殷止敬站了起來,一巴掌毫不猶豫地扇了過去,清癯的面色慘白,花白的鬍鬚隨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你——你打我?」許氏一手捂著臉,啞著聲音,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竟然也敢——打我?我跟你——我跟你拼了!」
朝廷誥命御賜的昭信君,此時就像個潑婦一樣撲上自己的丈夫,殷止敬後退一步,發冠被她扯脫,白髮飄蕭落下。殷染心中一痛,下意識上前攔住,卻遭了許氏一巴掌——「這是還你的!」
殷染臉頰高高腫起,她伸手一摸,便火辣辣作痛,幾乎讓她不敢睜開眼睛。許氏一把將她推倒,殷止敬連忙護住了她——
父親抱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還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昭信君的神態兇惡之極,好像當真是一點退路都不要了,她要什麼——她大約只要把這口憋了二十年的惡氣,全都發泄出來吧?
「你躲什麼?你不是有男人麼?」許氏冷冷地道,「說來,你是何時爬上陳留王的床的?這一招倒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天生的犯賤!」
「——昭信君想知道阿染是何時爬上本王的床的?恐怕您要失望了。」
一個聲音冷靜地截了進來,不輕不重地,伴隨著蕭蕭風雨,堂上三人都聽見了鐵靴踩在泥濘之中的匆匆步聲,和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