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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薄唇顫了一下,似乎想要喚她的名字,卻又發不出聲音。
蕭聿是在失去中悔恨,秦婈卻是在悔恨中重生。
她聽著身邊錯亂的呼吸聲,這一次可以斷定,她與他,做了三場同樣的夢。
她到底是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哪怕曾經確有諸多委屈,但時至今日,再回頭去看,她也不再怨他。
其實她也無甚資格怨他。
畢竟,與情愛相比,蘇家通敵叛國,害的六萬將士命喪沙場,這才是真的罪無可恕。
這天下已經是他的了,以他的性子,沒有剝去她皇后的封號,肯善待她的孩子,又何嘗不是念及那場夫妻情分。
只是這情分,應當立於人亡政息之上。
此番進宮,她再不想在深宮裡迷失掙扎,只想與他再做一次君臣,好好帶韞兒長大。
太妃說的對,她想養皇子,還是得有寵。
靜默半晌後,秦婈伸出細白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柔聲道:「陛下今日還要上朝,該起了。」
蕭聿的思緒瞬間回攏,他喉結微動,「嗯」了一聲,坐起了身。
秦婈趿鞋下地,手捧十二章袞服,似前幾次那般柔聲問詢:「臣妾替陛下更衣吧。」
蕭聿凝眸睼來,沒有如往常那邊拒絕,而是起身走到她面前,張開了雙臂。
秦婈微怔,隨後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系冕冠、系玉帶,最後撫了撫青緣領的中單,這做過無數次的動作,眼下卻是格外笨拙。
蕭聿看著她慌亂的指腹神色微暗,隨後推門而出。
秦婈跟上去目送他離開。
今日秋色甚好。
蕭聿朝太和門走去,玄色的龍紋長袍在朱牆的映襯下赫然生威,如記憶中某一日晨起,天青色時。
「盛康海。」蕭聿道。
盛公公碎步跟在帝王身後,笑道:「奴才在。」
「給長寧送封信,實話實話,叫她即刻回來。」
盛公公點頭道:「奴才明白。」
蕭聿腳步一頓,又道:「再傳朕口諭,道與禮部,秦美人遵儀知禮,貞靜持躬,著封為四品婕妤,擇日搬入景陽宮正殿。」
六品美人封為四品婕妤,這……這是越級的封賞啊。
盛公公一怔,思及這兩道聖諭的關聯,立馬道:「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同禮部備過案,盛公公便將冊封的聖旨送到了謹蘭苑。
隨後司禮監的總管太監王復生又來了。
這回王公公臉上的笑意,可比秦婈初入宮門那會兒諂媚多了。
「奴才給婕妤請安。」王公公道。
王公公從描漆托盤上拿過一張單子,雙手奉上道:「這是咱們景陽宮的分例單子,若是有不夠用的地方,儘管同奴才說,奴才立即便會給您送來。」
「公公太客氣了。」秦婈笑道。
「應該的、應該的。」王公公又道:「上回分給美人的女史太監,可還得用?若是不得用,奴才下午就給您換人。」
秦婈道:「都還得用,勞公公費心了。」
王復生走後,秦婈將分例簡表緩緩打開——
四品婕妤:
年俸銀四百量,所用器皿為銀;瓷色為藍地黃龍,唯傘、扇、冰數量加半。
白蠟兩支,黃蠟兩支,羊油蠟四支。
她總算是不用整日計算著過了。
秦美人榮升秦婕妤的消息,彷如戰場上的一道狼煙,狼煙一起,各宮的眼色都變了個樣。
這後宮歷來如此,誰失寵了、誰犯錯了,大家都是當笑話聽。
可得寵,那便不一樣了。
孫太妃的身體各宮心裡都有數,眼下頻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