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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太后瞭然一笑,「這是好事、好事。」
後宮嬪妃們看蕭韞的眼神徹底變了。
她們心裡一清二楚,皇長子若無啞疾,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蕭聿對盛公公道:「給長公主賜座。」
長寧長公主坐到太妃身側,一抬頭,剛好同秦婈對上眼,她杏眸瞪圓,咳了兩聲道:「皇嫂?」
對這種反應,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太妃拽住長寧的袖口,低頭耳語了幾句,長寧低聲道:「可這也……」太像了。
家宴繼續進行,聽琴觀舞,其樂融融。
蕭聿時不時就要看秦婈一眼,目光坦蕩露骨,可謂是絲毫不避諱。
在眾人炙熱的注視下,秦婈垂眸看著碗裡的桂魚,猶豫半晌,到底還是伸了筷子。
一口接著一口,給皇帝的心都吃碎了。
散席之前,太妃突然又咳了起來,長寧長公主低頭看著太妃死死攥在手裡的帕子,眼眶倏然一紅。
——
亥時一刻,壽安宮內。
太醫院院寧晟否給太妃診過脈,長寧的淚珠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她跪坐在太妃身邊道,顫著嗓子道:「此番若非皇兄叫我回來,母妃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太妃看著她道:「阿妤。」
太妃抬手撫著她的臉,柔聲道:「阿妤,人或早或晚,都得走這麼一遭。」是人都有。
長寧長公主一直搖頭,她將頭埋在太妃膝蓋上,含著哭腔道:「可您給我的信上,明明不是這樣說的,阿妤還沒在母妃身邊盡孝……」
太妃拍了拍她的背,笑話她:「還盡孝呢,我只盼你別闖下大禍。」
長寧抬眸道:「母妃放心,我心裡有數。」
「你在驪山,還好嗎?」
長寧點頭,「自然好,驪山青山綠水環繞,女兒的病已好了許多。」
太妃看著自家小公主的眼睛,忽然悲上心頭。
這是先帝最疼愛的小女兒,真正的天之驕女,她或嗔或怒,或喜或悲,都帶著女兒家獨有的嬌憨,絕不該是今日這般。
即便掩飾的再好,可歲月帶來的所有磨難,都會在臉上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跡。
她曾以為她的小公主會一生無憂,直到她遇見蘇淮安。
太妃低頭嘆了口氣。
誰能想到,先帝的一雙兒女,都栽在了蘇家兄妹手上。
這幾日壽安宮閉了宮門,只有秦婈和長公主在裡頭伺候。
長寧長公主恨不得不眠不休,太妃上吐下瀉,她也不假於人手。
太妃若是闔眼休息,她就在一旁睡下。
可大家心裡都知道,太妃的身體半點沒有好轉。
人的身體有時候真是向心而生,倘若長寧不來,哪怕太妃的生命無時無刻都在流逝,可總有一口氣吊在那裡。
一旦等到想見的人,也就失了那股力氣。
待長寧呼聲漸勻,太妃睜開了眼睛,抬手去撫她的長長的頭髮。
她的眼前漸漸模糊,往事層層疊疊。
她啊,出身低微,不過是宮中一個小小的女官,可命運卻喜歡捉弄她。那日春光葳蕤,她在御前伺候,忽地一雙大手,撫上了她的腰,問了她一句,「叫什麼?」
她曾恨極了那雙手,可自打生下長寧,她又從不後悔,入這宮門一遭。
十月十五,圓月高懸。
孫太妃斜斜地靠在榻上,呼吸越來越弱,手中的杯盞「哐」地一聲落在地上。這是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
長寧放下手中還未繡完的裡衣,連忙回頭道:「母妃,我來,我來。」
可這一回,太妃沒有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