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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你一道前进。现在那里已唱起《国际歌》,歌声响彻全球,让这歌声也在我们牢房里响起来吧。我们唱起来了。接着又唱了一支支革命歌曲,我们不愿意孤单,而且我们也不孤单,我们是和那些现我们一样在战斗着的人们在一起的……同志们在牢狱,在阴冷的拷问室,你们同我们在一起啊,在一起,尽管你们没有在这个行列里边……是的,我们是同你们在一起的。
我们二六七号牢房,就准备用歌唱来庄严地结束一九四三年的五一节检阅。是真的结束了吗?为什么女牢的那个杂役下午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用口哨吹着《红军进行曲》、《游击队之歌》和别的苏联歌曲,难道不是在鼓励男牢的同志们吗?为什么那个穿着捷克警察制服的男人,给我拿来了纸和铅笔,此刻正在走廊里警卫着,难道他不是在防止有人出其不意地抓住我吗?另外那个人不是竭力鼓励我写这个报告,并把写好的稿子带出狱外,把它小心地藏起来,让它在适当的时候问世吗?为了这一小片纸,他们是可能掉脑袋的。他们之所以冒这种危险,是为了把铁窗里的今天和自由的明天连接在一起。他们正在战斗,坚贞无畏地战斗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根据不同的情况,机动灵活地用他们力所能及的各种手段参加战斗。他们是普通一兵,默默无闻地工作,谁也想象不到,他们进行的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在这场斗争中,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在这场斗争中,他们不是胜利就是牺牲。
你大概十次、二十次地见到过革命的队伍怎样进行五一节的检阅。那当然是雄壮的。但是只有在战斗中才能评价出这支队伍的真正力量,认识到它是不可战胜的。死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得多,英雄行为是没有灿烂的圣光环绕的。而斗争则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要坚持斗争并把它引向胜利需要无比的力量。你每天都能见到这种力量在活动,但却不是常常都能意识到它,因为这一切显得那样简单和自然。
今天,在一九四三年的五一节检阅里,你又重新意识到了这种力量。
五一节使这个报告中断了一个时候。这也好。因为在这个光辉的节日里,回忆会有些变样的,今天欢乐占了优势,也许会把回忆给渲染了。
但在回忆中,佩切克宫的〃电影院〃完全没有欢乐可言。
这是拷问室的前厅,你可以听到从拷问室传来别人的呻吟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你不知道在那里等待着你的是什么。你看到一些身强力壮、精神抖擞的人从这儿出去,经过两三小时的拷问,弄得身体残废、半死不活地回来。你会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答应着呼唤,——可是经过一个小时回来时,听到的却是由于疼痛和颤栗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窒闷的声音。
但还有一种更坏的:在这里你也会见到这样一种人,他们离去时,目光是正直而明朗的,回来时,却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也许是在楼上侦讯处的某个地方,仅仅由于一下子的软弱、一瞬间的动摇一刹那的恐惧,或者起了想保护一下自己的念头——结果使得今天或明天就会有些新的犯人,一些被过去的战友出卖了的人来到这里,他们将重新经历这一切可怕的事情。
看见丧失了良心的人,比看见遍体鳞伤的人更可怕。假如你有被身边走过的死神洗涤过的眼睛,假如你有被死而复生所唤醒的感官,不言而喻,你就会觉察出谁动摇了,谁或许已经叛变了,谁正在灵魂的某个角落考虑着这样的事:如果出卖战友中最微不足道的人使自己轻松一点,也许不会太坏吧。可怜的懦夫。用牺牲朋友的生命来保全的生命,还算什么生命呢?
我头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个想法。可是后来它却反复出现。这个想法的产生,恰恰是在那天早上,不是在〃电影院〃,而是在另一种环境里,在人们最能相互了解的那个地方:〃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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