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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縣令卻擺擺手,很是慚愧道:「在其位謀其政罷了,倒是幾位仗義出手,著實大義……」
兩邊胡亂客套幾句,便乾脆利落定下來計劃:
由常縣令親自寫下所需材料,再由主簿細細核算所需錢款,之後寫了單子從白星手中支取,後期憑藉賣家給回來的條子多退少補。
水火無情,夏日多雨,清河縣隨時都有可能迎來新一輪水患,所以消息剛一放出去,河堤上就自發聚集了無數扛著鐵杴、推著小車的百姓。
沒人要工錢,也沒人怕危險,更沒人問萬一自己出了事,家裡該怎麼辦。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保不住河堤,清河縣就永遠沒有安生日子過,子孫後代就沒有盼頭。現在他們要操持的是大家,至於小家如何……日後慢慢修整也就是了!
接下來幾天,白星、廖雁和孟陽三人宛如開啟了一段新的人生,就覺得當年自己練功、讀書時都沒這麼拼過!
最開始他們還只隱居幕後,可看了一天後,也沉默著挽起褲腿,加入到修築堤壩的隊伍中去。
日頭升起,人們在修堤壩;日頭落下,人們還在!難以計數的火把綿延數十里,將大半邊天幕照得恍如白日。
沒人主動要求休息,都冒著一股勁兒跟老天爺賽跑,一應吃喝拉撒都在大堤上解決,餓了就著泥水胡亂吃幾口,困了隨便找個泥窩眯一會兒……爬起來接著干。
皮肉上磨起來水泡,水泡磨破後露出來裡面鮮紅的肉,泥水一沾,鑽心的疼,可沒人叫!
汗水混著泥水濕透衣裳,沉重的麻袋硬生生將肩膀磨爛,衣裳料子都壓在裡頭,只能用剪子剪開……
壯丁都在大堤上,力氣小些的老弱婦孺也沒閒著,都撇家舍業聚到後頭,自發的扛出來家中大鍋熱灶,翻出壓箱底的米麵糧油做出熱氣騰騰的飯菜,用提籃一趟一趟送上前線。
鬚髮皆白的老人來了,歪歪斜斜的幼童也來了,一個人搬不動就兩個人,踉踉蹌蹌提著裝滿飯食的籃子往返。
家裡人說了,上堤的都是真豪傑!
原本有人見白星是個年輕姑娘家,還不許她出來。她也不吭聲,埋頭一口氣扛起四條裝滿沙子的麻袋就往前走,看呆了一干老少爺們。
當人玩命兒似的去做一件事時,時間的流逝已經不再重要。
也不知過了幾天,又是一場暴雨,而大堤還沒完工。
天空黑的像潑墨一樣,雪亮的閃電一道又一道,伴著滾滾悶雷撕裂天空,露出後面白色的雨簾,嘩嘩往下倒水。
眼見剛扔下去的沙袋被滾滾洪水沖走,眨眼消失在黑色的水浪之中,常縣令心疼的兩眼血紅,幾乎要淌出血來,竟一咬牙,直接跳下去摟住了。
不能走,不能走啊!這是好心人捐的銀子,若被沖走,就再也沒機會了!
不能走!
「大人!」
「大人危險啊!」
大堤上喊聲連成一片,片刻過後,幾十個漢子竟也跟著跳了下來。
他娘的,幹了!
了不起就是個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縣太爺都不怕,他們怕個球!
在洪水面前,單個人的力量微弱至極,但當幾十個、上百號人用力抱在一起時,那滔天巨浪似乎也無可奈何。
水勢暫緩。
「上沙袋!」
「巨石,再來!」
論及力氣、武藝,現場無人能出白星和廖雁之右,兩人顧不上許多,直接把自己當牲口用,淌著水,將後頭人們送上來的重料一一投放到預計地點。
岸上的人心驚膽戰,孟陽都把自己抓出血了尚不自知,眼睜睜看著那兩道瘦削的身形在泥水中若隱若現,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