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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道門,又沿著灰色的圍牆走了一段兒,車子駛上了大街。
外面的風景真好,看什麼都舒服。坐這個車跟「打的」的感受還真不一樣,怎麼想都覺得那一窗之隔恍如兩世,看眼前流動的車水馬龍、鮮活燦爛的一切,仿佛在看科幻片。也沒什麼強烈的震撼,就像一隻鴨子,不會要死要活地羨慕狗嘴裡的骨頭,那是別人的歡樂。有些美好的東西,一旦距離太遙遠,遙遠到使你無緣得想哭的地步,就沒什麼意義了,懶得留戀了。
審理我們這個案子的是w市「一中院」,好像離看守所很近,沒多久,車子就進了法院,停在審判大廳的樓門外。
還沒下車,我就從窗子裡看見我老婆、我父親,還有施展的家人,已經等候在樓口,正向這裡張望,殷切得讓人感動。我老婆琳婧穿了件暗黃馬甲,很扎眼,在法院裡不小心,還把她跟嫌疑犯混了呢。
那天我挑了件編號帶6字尾的馬甲,我說如果這次能回家,以後想讓我不迷信都不行了。
我們下了車,在法警的帶領下,走向樓口。親人們立刻往前沖,被法警嚴厲阻止了。我看著我老婆,一直光輝燦爛地樂著,進了樓,父親的身影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他蒼老了許多,頭髮幾乎全白了。一轉臉,我的笑容馬上熄滅,心裡發酸。
先到候審室呆著。法警跟我們聊天,還讓抽菸呢,當然得抽自己的,可惜我們都沒帶。一個老點的法警跟施展說:「估計得多少啊?」
施展神清氣爽地說:「沒期吧。」
「多大了?」
「68年的。」
「不大,減好了,出來四十多歲,不耽誤事兒。」老警察替施展展望未來。
「反正就這樣了,一會兒到庭上別皺巴,利利索索半天完活,咱都省著折騰。」
施展笑道:「我什麼都認,早完事早踏實,我倒希望他現在就給我下判決呢。」
外面一聲傳,我們被帶到庭上,一進門,看見親人們已經在旁聽席上坐定。這個審判庭還夠個兒,跟一電影院似的。我們被帶到被告位上,面前放一個支架麥克風,正對著胖子審判長和兩個助理、書記員,左角是檢察院的,右角是兩個律師。審判席後面,一條什麼「嚴打」成果總結大會的橫幅還掛著呢。
驗明正身後,審判長宣布:「給嫌疑人解除戒具!」法警過來給我們開了手銬,然後讓我們落座。
胖審判長正式宣布開庭。
公訴人讀了一遍我看了8遍的起訴書,然後先拿施展開刀,施展態度特老實,問什麼說什麼。助檢不停地拿著帳簿、保單之類的給律師和審判庭看,還得跑施展跟前,讓他看棺材落淚,施展倒輕鬆,看見什麼都一個字:「對」。弄得我偷笑。
施展放棄了自我辯護的機會,直接由律師登台,那年輕人挺能白話,給檢察院的提了一大堆質疑,鏗鏘有力,然後又強調了施展一貫的良好態度,希望法庭在判決時加以考慮。
輪到施展做最後陳述時,施展除了表示悔恨外,還當庭提到我,說因為他給我帶來麻煩,很愧疚,希望法庭能寬恕我這個失足青年。
施展的話一落,我注意到審判席上的人不約而同地放鬆了一下,好像施展的頭一剃,這案子就已經完了。
沒想到,偏偏在我這裡出了差頭。圍繞那5000塊錢,雙方扯開了皮。
我的律師問施展:「你和麥麥是什麼關係?」
「校友。」
「你和他有經濟關係嗎?」
「有。」施展一張嘴,嚇我一激靈,哥們兒暈菜了吧!
「什麼樣的經濟關係?」律師倒是穩如泰山。
「麥麥以前跟我借過錢。」施展話一落地,我才回過神兒來。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