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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們開始聯繫。他並沒有告訴她,在屈指可數的未來,他就要離開軍營,離開這片滋生他靈動舞姿的多情的土地。他們只在電話里聊天兒,早上聊,晚上聊,夜深了還在聊,在電話中不停地說不停地笑,直到她的卡打完了他再用卡打給她,就這樣打得大家都沒有卡為止,他倆的語言都在電話中變成碎影,她對他尖叫一聲:雪兵,我愛你,就像冰晶平智拉姆(白蝴蝶)愛邊疆的泉水!
因為她,他在軍營最後的時刻飛揚著自己的熱情,直到他站在整齊有序的隊伍中,摘掉帽徽肩章。她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他不敢看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他忽然感覺自己好累好累,他要的不是格桑花中的金蝴蝶,也不是不凍泉中那個修長的倒影,在最後的時候也許他都沒有在乎這些,可她卻偏偏投入的是一顆純潔如雪的心,他背過臉去難過地抹著自己的淚!
他終歸是要離開西藏的。正如沈從文所言,一個士兵,要不戰死沙場,要不回到故鄉。為什麼在那個煩悶的夜晚被她的聲音叫住?為什麼給她一個美麗的想法卻根本無力去實現,為什麼只想留在西藏的歲月不留遺憾,可遺憾偏偏留在拉薩。
回到故鄉不久,他做了一生中最大膽的一個選擇--報考北京舞蹈學院研究生。儘管他知道那些北漂的哥們混得極不容易,但為了那份真切之愛,他依然要加入那個行列。誰說愛情不像兩隻蝴蝶呢,他以為只要她看到他的出現,她就會像金蝴蝶一樣與他一起飛翔,飛過雪山,飛過草地,當翅膀與翅膀重疊,他和她就可以變成一個身體,然後飛回他倆日思夜念的拉薩。
他每天都在企盼。當他趕到北京的那一天剛好是她畢業離開校園的這一天。
他站在遠遠的地方看她。我要我們一起在北京最大的舞台上飛翔,飛出草地的夢想,飛出氂牛與阿爸的心愿,飛出阿媽每天旋轉在拉薩的早晨和黃昏的超度生活,我們要在飛翔中打開天堂傘,讓陽光和雪照進來……他在心裡對她說。
人群之中,她聽不到他狂熱的心語。
她輕輕轉過身。
他錯過了一生。
他獨自站在未名湖邊望著她從橋上漸漸走遠的背影。樹上的蟬聲叫得他心碎,蝴蝶在花叢中飛來飛去,地壇公園的太陽下山了,穿著紅氈靴的她終於沒入拉薩紅塵。
他放棄北京,回到了故鄉。
2003年,成都的七月天。
黃昏之後,絡繹不絕的人們從火鍋店裡早早撤離,去火熱的溫度之中一場接一場地觀看全國桃李杯舞蹈大賽。舞台上,一束紫色的燈光落在正中央。一朵格桑花在觀眾的眼睛裡微笑。一個側影的人把另一個影子抱得很緊,生怕她消失,他們在燈光下,若即若離,旋轉,旋轉,旋轉……
有觀眾說其實舞台上只有一個人,也有人說舞台上是兩個人。看完這個舞蹈,作為川西某大報首席記者的她並沒有情不自禁地鼓掌,也沒有發出一聲真心真意的觀感,她只是坐在後台,忍不住難過。當那個舞者從台前走向台後時,她及時地站出來給他交換了一個&ot;謝謝&ot;的眼色。
這個名叫《半個人的拉薩》的舞蹈最終沒有博得台下世俗的掌聲。也許,愛不需要掌聲響起。她以為她的眼色對他十分重要和必要。那一刻,她真希望在後台等他的不是前來採訪的記者,而是他用舞姿給對方示愛的那個人。面對她的探尋和安慰,他幾次都哽咽得語無倫次,猶如一個人站在遙遠的拉薩,望著飄來飄去的經幡,靈魂獨語,背影蒼然。
第64節:西藏的天堂時光(26)
就這樣,他們成了朋友。每次他的演出,她都悄悄坐在後台。她知道,他至今還在愛她。
有時,愛一個地方好比你一直愛著那個人。
其實,他和她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