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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很小尚愛玩鬧的時候,父親曾經奪走他手中的竹蜻蜓,一腳將那竹蜻蜓踩在腳下,碾碎,當著他的面用鞭打給他竹蜻蜓的僕人。
那一幕深深震撼了他,小小的他站在旁邊,可那蜻蜓就像是他的心一樣被人踩碎,那僕人就像他自己,被父親鞭打。
那是他第一次記事的記憶,他跑過去拉住父親,父親沒有推開他,而是把他拉到那渾身血痕的僕人面前說,「亂世子心智者!絕不饒恕!」
而他愣愣地看著那僕人哭喊著饒命,父親又對他說,「你若是不強大,下次跪地求饒的便是你!」
強大,若是強大了,是不是便能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包括他的父親?那時他便這麼想。
可是他到了十歲,掌握了梁王府,十九歲握住了大都重脈,二十五歲,他還得為那老昏君找繼承者。
一直都被人踩在腳下,一直都低人一等!
憑什麼!為什麼!
他是沈譽,他也是王,能拿下十城的王,為什麼還是輸了?
沈譽看著朝他飛奔過來的女子,緩緩伸出手……
雨霧濺起,眼前漸漸模糊,可有一道紅影依舊在他眼裡閃爍。
大都那年下了很大的雪,女子穿著紅梅斗篷孤單單地跌在雪地中,他將她從雪裡拉了起來。
他那日身上其實很冷,比今日的他還冷,可後來慢慢和她走著走著,身上也漸漸暖了起來。
少有的同行,沈譽一直記得,以後再也沒有,她也再沒有滿心滿眼看著他。
「成……歡……」沈譽嘴上喃喃,卻再也無人聽見。
忽的一道利劍又再次刺入他的血肉之中,沈譽瞪大眼睛,看著前面……可前面沒有女子的身影。
沈譽轉過身,撐著最後一口氣,看向刺向自己的人。
刺他的也是名女子,眉眼如畫,額間一點紅,眼睛與他從雪地上拉起來那女子有八分相似。
「成……」
沈譽朝她伸出手,像從前向她那樣伸手一樣……
伸手,拉住,然後將她擁在懷裡。
如月看著面前的男人朝她伸出手,然後那手又慢慢墜下,胸前一根利箭,如今又多了一把劍,血染紅了白衣,觸目驚心。見狀,如月鬆開自己手上的劍,一下子跌坐在地。
殺了!
她還是將懷安殺了。
同父所生所養,他敢毒殺親姐,她便也敢刺殺親弟。
刺入沈譽胸前的劍還未見過血,平日掛在梁王府書房牆上,王的御賜之品,無論被擱置多久都還是那般鋒利。
季武在旁喚她,「小姐。」
如月……哦,應該是沈裳回過神,她站起身來,走到季武身邊,輕聲道,「撤吧。」
季武點頭,瞥眼看向前面的楚曜容,低聲詢問,「那……他呢?」
沈裳看那地上狼狽不堪的人一眼,語氣淡淡,「他這模樣與死了有何分別?」
解藥都給別人了,既然非要送死,那便自己慢慢等死好了。
蔓毒已經沒了解藥,梁王府上最後的解藥,季武已經給了她。
沈裳眼眸清冷,低聲喚道,「往北走,那邊有胡兵。」
靠近大曆北面是胡人的領地,大曆動亂開始,他們就已經在虎視眈眈,準備坐收漁利。
季武應道,「喏。」
這個國的王棄她如敝履,她的親弟弟視她眼中釘,所以還有什麼好待的?
季武了解她,因此沒有阻攔。
大雨傾盆,成歡直來到楚曜容面前,將他擁在懷裡,冰冷的鎧甲從她身上卸下,替他蓋上她柔軟的衣衫。
成歡聲音不住地發顫,喚道,「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