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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舞台上的鬼，就自然要有觀眾。有趣的是，&ldo;看戲的主體&rdo;不是人，是神，還有鬼，&ldo;尤其是橫死的冤鬼&rdo;。‐‐順便說一點：在中國民間傳統中，對於&ldo;橫死的冤鬼&rdo;總有特殊的關照;&ldo;五四&rdo;時期臺靜農先生寫過一篇很有影響的小說《紅燈》，就是描寫他的安徽家鄉每逢陰曆七月十五&ldo;鬼節&rdo;點河燈祭奠冤鬼的習俗的。這背後的意味是發人深思的。

在魯迅的家鄉，就有了演出前的&ldo;起殤&rdo;儀式。‐‐魯迅特意說明，這不是一般的&ldo;召鬼&rdo;，而是&ldo;專限於橫死者&rdo;的。&ldo;《九歌》中的《國觴》云：&l;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r;，當然連戰死者在內。明社垂絕，越人起義而死者不少，至清被稱為叛賊，我們就這樣的一同招待他們的英靈。&rdo;‐‐祭奠&ldo;叛賊&rdo;的&ldo;英靈&rdo;，這真是非凡之舉!因為如魯迅所說，&ldo;中國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rdo;，&ldo;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弔客&rdo;，&ldo;見勝兆則紛紛聚集，見敗兆則紛紛逃亡&rdo;。但也如魯迅所說，老百姓卻能夠&ldo;明黑白，辨是非&rdo;，〔23〕即所謂&ldo;人心自有一桿秤&rdo;，這些犧牲的起義戰士成為&ldo;鬼雄&rdo;受到浙東民間的禮拜，是自然的：這裡的&ldo;民氣&rdo;中一直深藏著反抗、叛逆的火種。

想一想吧，這是怎樣一個動人心魄的場景：……在薄暮中，十幾匹馬，站在台下了。……戲子扮演的鬼王，&ldo;藍面鱗紋，手執鋼叉&rdo;……十幾名鬼卒：孩子自願充當的&ldo;義勇鬼&rdo;……&ldo;一擁上馬，疾馳到野外的許多無主孤墳之處，環繞三匝，下馬大叫，將鋼叉用力的連連刺在墳墓上，然後拔叉馳回，上了前台，一同大叫一聲，將鋼叉一擲，釘在台板上&rdo;。‐‐&ldo;擁上&rdo;、&ldo;疾馳&rdo;、&ldo;環繞&rdo;、&ldo;大叫&rdo;、&ldo;刺&rdo;、&ldo;拔&rdo;、&ldo;馳回&rdo;、&ldo;擲&rdo;、&ldo;釘&rdo;，這一連串的動作，何等的乾淨、利落，何等的神勇!

就這樣，&ldo;種種孤魂厲鬼，已經跟著鬼王和鬼卒，前來和我們一同看戲了&rdo;。‐‐這真是一個奇妙的生命體驗：超越了時空，跨越了生冥兩界，也泯滅了身份的界限，沉浸在一個人鬼相融、古今共存、貴賤不分的&ldo;新世界&rdo;里。不妨設想一下身處其間的幼年魯迅(假設還有我們自己)，將會有怎樣的感受：或者會因為&ldo;孤魂厲鬼&rdo;在身邊遊蕩而感到沉重，夾雜著幾分恐懼幾分神秘，或許相反，有一種微微的暖意掠過心頭，說不出的新奇與興奮……

就在這樣一種氣氛中，戲開場了，且&ldo;徐徐進行&rdo;：&ldo;人事之中，夾以出鬼：火燒鬼，淹死鬼，科場鬼(死在考場裡的)，虎傷鬼……&rdo;，這都是民間常遇的災難而化作了鬼，看客卻&ldo;不將它當作一回事&rdo;，或許這就是魯迅所說的&ldo;對於死的無可奈何，而且隨隨便便&rdo;的&ldo;無常&rdo;式的態度吧。突然，&ldo;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