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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哪個時代,權貴與底層人家的孩子總會更早熟些。前者從小就能接觸到權力結構與上下尊卑,後者從小就要面對生計操勞和貧賤之哀。
但是康寧和他的兄弟姐妹們又有不同。他尚不能真正明白皇族的地位,不能明白他的父皇到底意味著什麼,不能明白他的兄弟姐妹為什麼待他格外親近,不能明白他的身份和權力其實可以讓他對他的丫鬟、太監甚至眼前的教習做什麼。
他被皇帝和貴妃養在一個所有人都愛他,一切都溫柔安寧的環境裡,甚至沒有見過貴妃面無表情下令杖斃下人的樣子——王太醫是他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人,夢中的孟御史便是他聽說過的最惡毒的角色了。所以他見眾生,皆有一種被嬌慣出的天真依賴,他待眾生,只有遠近親疏;不懂複雜防備,不識高低貴賤。
劉教習看自己的孩子都沒看出這種感覺——他都不知道自己讀幼童蒙書的聲音溫柔得快沁出蜜了,引得致博齋的其他人頻頻側目。
不過康寧本人對此倒沒什麼反應——上學比他想像的要無聊好些。坦誠來說,小皇子的自制力、專注力乃至理解能力都不如他兄姐多矣,在小富之家,他倒能算得上是個比較機靈的孩子,不過與皇族的其他人比起來——他父皇梁徽帝除了做皇帝以外,少時便以擅詩文書畫出名,在他的青年時代,這位多情又才華橫溢的天子更是曾一路南下,與當時風靡大江南北的名妓踏月和詩人燕來一道,作下了一部短又膾炙人口的南北十三說。
因為自己在青年時代就有過超長叛逆期,這位皇帝看待許多事情都很寬容,在教育子女時更是不同時下許多大家長式的父親。梁徽帝在子女成長過程中很少缺席,對孩子們的不同愛好也都算支持。而他的兄姐都很好的遺傳了來自父親的優越天賦,尤其是如今已經不在致博齋讀書的大皇子殿下,放出去考個狀元都使得。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人與人的命是生來不同的。康寧既不需書通二酉,也不用武能定國,他唯一被期盼做到的事情就是健康長大——皇帝就恨不得普天同慶了。
果然,還沒等到小皇子因為坐得不舒服而撂挑子,下了朝會得到消息的皇帝就匆匆趕來了。
一揮手免了教習的叩拜,皇帝便抱起小兒子,又把兩個女兒叫到身邊圍著。他就像所有下了班的大領導,見到了自己心愛的孩子們,便立刻覺得空氣也清新了,心情也舒暢了,馬上就換去了面對下屬的那種刻薄嘴臉。
「康寧怎麼突然想著來上學?想你哥哥姐姐了?」皇帝有些奇怪的問小兒子。
「一點都不想,」康寧看到二姐就想到她笑顛了的樣子,他才不想他們呢,只是:「我在永春宮一點意思沒有,母妃也不許我出去玩,也不許我……而且我想要認字呀。」
「小弟確實想要認字!」二公主哈哈哈插嘴道,「他昨天還學了一個字呢,還認得了孟御史。是不是,康寧? 」
「孟御史?」梁徽帝一瞬間想到他朝中也有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孟鴻禮。身為言官,在監察行諫上卻沒有任何作為,靠左右逢迎做到了御史大夫下一個五品的中丞,年前這段時間與這兩年風頭極盛的李家走的很近,想是欲結兩姓之好。
不過梁徽帝並不是個太嚴苛的皇帝,他清楚朝中像孟御史這樣沒什麼能力也沒什麼好品性的官員大有人在。作為皇朝的最高統治者,他總會留出一些不是太緊要的位子給這樣的人來填,這些人多依附在幾個勢力派別門下,既是那些高門大姓籠絡人心的籌碼,也是為他們爭奪話語權的人頭和頂在前面的炮灰,還是他們養來以備皇帝不時收割、打壓、警告的肉盾。
如果將皇帝和高官權貴比作兩口子,他們夫妻打架的時候一般就拿如孟御史這樣的小丫鬟開刀,既能起到一些警告作用,又不至於傷筋動骨,叫兩方鬧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