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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鋸呢?這不屬於大自然的傢伙,好像被植物們藏起來,刻意不讓帕吉魯找到,怕找到了會對他們不利。帕吉魯猜測,應該在紫花鳳仙花附近,他聽到彈開的種子擊中了某種堅硬金屬,非常小聲。
忽然間,他聽到步履靠近的聲音。有人踏過腐葉,穿過泛著綠波的瘤足蕨與複葉耳蕨,褲管摩挲葉緣的聲響如此動人,一步步走來,知道他在受苦。帕吉魯立即出聲,喔喔啊啊啊,不成句子,只想努力叫人過來。他大喊,啊啊啊,他知道有人正朝他的方向堅定走來。他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阿,阿……霞……救我。」他大吼。
1 餓的意思,客語。
2 優待、折扣、服務的意思,源自日語,受英文 service 的影響。
騎上野狼的少女
禮拜六的下午三點,古阿霞提早到民歌西餐廳。那是休息時段,一群人坐在櫃檯喝著虹吸式煮法的咖啡,一股咖啡香瀰漫開來。夜貓子小羊這時來了,貼著每星期駐唱歌手海報的玻璃門被推開來,鈴鐺嘩啦啦響,小羊大喊,我就是被汽油香味勾來的,先來1公升加滿吧!衝著桌上不知是誰的馬克杯喝一口。
「歐!買尬,」小羊閉上眼,「今天咖啡很特別。」
「可以嗎?」古阿霞笑眯眯說,坐在吧檯椅的小墨汁把上半身趴在櫃檯想知道答案。
小羊再喝口,慢慢咽下,感覺喉韻平潤,有層次的好滋味。咖啡還有難得的果酸,夾雜淡淡的甜味,過了幾分鐘,舌頭與喉嚨完全沒有乾澀感,這分明是她想喊而這次終於大喊:「上帝來了。」
所有的人歡呼。馬莊主寄來的菊港山莊「難喝咖啡」,通過小羊的考驗,她自稱全台北最刁的嘴斗。小羊從來不曉得花蓮能出產好咖啡,趁著餐廳人員去廚房工作時,把古阿霞拉到靠窗的桌子,說:「有這麼好康的東西,我們可以開咖啡館了。」小羊把餐桌紙反過來,寫下了開咖啡館的編制,包括吧檯手、中西式快餐與時下流行的駐唱。古阿霞聽得腦血高漲,她這輩子跟油煙與洗菜盆纏鬥這麼久從未想過要開餐館,她嘴角微笑,響應這是不錯的點子,可是她得先去廚房工作了。
「我們不缺什麼,最缺那個位置的人。」小羊指著西餐廳的紅舞台。
「我還沒準備好唱。」
小羊打煙,她為了省涼煙錢,拿出綠油精瓶塗在白長壽兩側自製涼煙,抽了兩口才說:「時間到了自然會唱。」
小羊沒有勉強古阿霞登台表演,時間是最好的酵素。接下來的兩天,她們工作結束後,古阿霞帶小墨汁轉兩趟公車回家,小羊騎車跟在後頭。在某條不得不分開的岔口前,小羊加速騎到公車前不斷揮手說再見,然後打方向燈,讓閃爍的黃燈帶她進入另一條平行馬路。整車乘客看見小羊叼煙又背著日制的 takae 木吉他,像是電影《羅馬假期》里,瀟灑的葛雷哥·萊畢克(gregory peck)載著側坐的奧黛麗·赫本穿越羅馬巷弄,連女車掌都著迷。古阿霞低頭不敢瞧,抬頭瞧時月兒高懸,窗外行道樹間的霓虹燈與密集路燈閃得她一臉茫然,對她而言,小羊確實是野性的女人。
有一次,小羊載古阿霞在街頭夜遊,車把掛一罐啤酒,一路炫耀她的蘭美達是向駐台美軍買的二手貨。那個美軍曾騎車環島,穿過清水斷崖到花蓮,南下台東,然後騎過驚險的南橫、爬過中央山脈才抵達高雄。這令小羊羨慕死了,高喊流浪呀!流浪。
那次她們夜遊的目的是在陽明山看夜景,熾亮的台北盆地燈火,快把黑夜燒光了,小羊說:「我最想學義大利的傳奇探險家 cesare,他曾經騎蘭美達機車闖過七大洲,繞地球一圈。」她喝口啤酒,說:「可是我離開台北就活不下去,我只懂兩種植物,一種是草,一種是樹,它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