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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漫踉蹌了一步,攥緊無名指上的戒指。
她深呼吸一口,強迫著自己走過去。一個支架走過, 直至最後一架。禿然鬆了口氣, 怔怔退到樹旁,無力靠著大樹。
還好, 還好。
這裡面沒有他。
可是。
她看著兩個蓋著白布的支架, 一股淒涼從心間湧起。
不知道這又是誰家的孩子, 誰家的父親, 誰家的丈夫。
一場大意的山火, 犧牲的卻是別人家的生命。
林業人那麼努力地宣傳著森林火災的危害, 捨棄了陪伴家人,熬著一年壞過一年的身體, 可總有人不當回事。
進山帶火, 抽菸、焚燒、上墳……
每一次不當回事的背後,都是森林消防和林業人的拼命奔波和默默無聞的犧牲。
他們自己都沒想過,這一次上山,就再也沒能回來。
這些人脫下消防服也只是平凡普通的少年郎, 他們和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一樣, 有著喜怒哀樂,有著七情六慾。
他們是一個家庭重要的一員, 是年輕的,熱愛生活的鮮活生命。
孔漫看向山林,黑煙密布中,點點橙黃色穿梭其中。
奮戰在撲火一線的他們,在她心裡永遠年輕,永遠頂天立地,也永遠熱淚盈眶。
已是傍晚,這場山火撲了整整兩天三夜了。
山腳的溫度異常的高,和北京的夏季一模一樣。
她抬頭看著山腰和山頂。
這座常綠的青山,這會兒被燒得七零八落,處處都是黑焦。
空氣里都是燒糊的難聞氣息。
小東走了又回來,把郝成功也帶來了。
他們給孔漫帶了飯,勸她回去。孔漫搖頭,什麼話也不說,靠著樹站不住,慢慢蹲下去,蹲在山腳。
一波的撲火人員下來,另一波又上去。
直升飛機來了又走。
山腳慢慢聚集了許多人,打水的,拉水管的,從鎮上帶來盒飯的。
指揮員指揮著指戰員們開始進山巡查,不放過任何一點星火。
孔漫呆呆蹲在地上,視線直直盯著一個點。
山林間忽然出來了一撥人,他們身上帶著濃濃的哀傷,滿臉黑煙,眼眶血紅。一個個大男人抹著淚,身後皆抬著一個支架。
小東和郝成功衝上去幫忙。
孔漫心臟驟疼,鑽心的疼痛讓她差點喘不過氣。
她撐著地,恍恍惚惚站起來。
那拔人抬著三個支架放在消防車旁的空地上。
空地上一瞬間安靜了。
眾人似是在默哀。
卻有人猝然大哭,帶動周圍的人也忍不住嗚咽起來。
孔漫慌亂著,不知道自己走向哪裡,等到了一個支架面前,所有的場景都在倒退。周圍的哭聲,叫聲,那些聲音在耳邊盤旋著,成為空洞的回音。
巨大的尖銳刺著骨頭扎進心臟,一瞬間,山林變了顏色,天和地靜謐下來。
她再也聽不見聲音,安靜鋪卷而來。
她在支架旁站了半晌,腿腳無力支撐,脫力般滑跪下去。
「咚」一聲。
她沒覺得疼,也沒聽見聲音。
山火將人燒得面目全非,分辨不出這是誰。
但她就是知道,這是付楊。
她的付楊。
她看著他,似乎看見他站在遠處朝她揮手,眼睛亮晶晶地倒影著她。
卻又在慢慢消散,一點點散在這哀牢山山脈里。
孔漫伸手,抓了把空氣,忽而回神,低頭。
他套著的防火服被燒焦,身體裡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