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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轉身那一刻,餘光卻瞥到姜曜掌心握有一物,正在閃爍著淡淡的幽光,像是一串珍珠。
然而他無暇多看,帶著一眾侍衛快步往外走,高聲道:「去別處搜搜!」
侍衛們遵命,大步跟上劉照。
圍在宮門外烏泱泱的一群人,頃刻之間就如潮水般退去,東宮重新歸於寧靜。
姜曜轉身回到大殿。
一入內,孫太醫迎上來道:「殿下身子不能受冷雨,快去換下潮濕的外衫!」
說罷,孫太醫又扭頭,看向姜吟玉,似乎要說什麼,到底沒張口,嘆息一聲,轉身往內殿走去。
姜吟玉明白他眼神的意思,抿了抿唇,邁開腳步,亦跟隨在他身後。
簾幕之後,姜曜跪坐在案几旁,褪下了左半邊衣衫,由著太醫給他上藥。
他面色平靜,膚白如玉,露出的左半胸膛,肌肉緊實,線條流暢,上面一道狹長的傷口,汩汩鮮血滑下,格外的觸目驚心,如同白壁上破裂出的一道裂痕。
姜吟玉頓覺失禮,低下了頭。
孫太醫道:「殿下,臣給您上的藥是猛藥,若是疼痛,叫出來便是了,不必忍著。」
然而姜曜並沒有叫,或者說,從頭到尾連呼吸都沒有亂一下,任由太醫塗抹猛藥。
在這沉寂的氣氛中,姜吟玉行至案邊,躬下身,伏地而拜,額頭輕輕觸地。
「多謝皇兄方才搭救。」
殿內沒有侍從,安靜得只聽得見香爐吞吐雲霧聲、太醫上藥的窸窣動靜。
姜吟玉傾身而跪,頭貼著冰涼的地面,裙裾如待放的海棠花鋪散在身後。
她餘光瞥見他那一抹白色的衣角,上面用金線繡出繁複的日月星辰的紋路,如有流光浮動在其上,清雅矜貴。
好半晌,耳畔響起他清冷的聲音:「靠過來些。」
他有一道好聽的聲線,清貴優雅,如玉石碰撞發出的清越。
姜吟玉眼睫輕輕一顫,慢慢直起腰,膝行至他身側,
這麼近的距離,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縈繞的香氣,清冽冷漠,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疏離感。
一隻玉白的手伸出,伸到她面前。
這一雙手腕骨清瘦,指節修長,放在男子之中,也算得上是極品。
他手微微一動,一串散發著幽光的珍珠,便從他手上傾斜掉落。
「你的珍珠,方才掉了。」
姜吟玉伸出手去接,觸手還能感覺到珍珠上殘留的溫度,心口砰砰直跳,不由抬起眼睛,悄悄看他一眼。
燭光微微跳躍,姜曜垂著眼,一張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
被她打量久了,他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姜吟玉猝不及防跌進那一雙眼睛中,男子目若點漆,眼尾天生帶著幾分上挑,光下看人,縱使眼底無情,也帶著幾分柔情,讓人心中一漏。
姜吟玉錯開視線。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這位皇兄說過話了。
皇兄的性子一向清冷,像是神壇上遙不可及的神仙,兄弟姊妹中少有能與他親近的。
然而姜吟玉記得,自己小時候,曾與他關係極其好。
她是天子的第十四女,生下來不久,母妃便染病去世,之後被父皇抱到身邊撫養,而姜曜作為太子,未來的儲君,自然也養於天子膝下。
在前五歲的記憶里,自己時常與姜曜見面,那時還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喊他後面喊他「哥哥」。
只是後來,姜曜為西渡歸來的聖僧玄寂點化,帶入佛門三年,二人一下斷了聯繫,關係便冷淡了下來。
姜吟玉心中浮起幾分猜測:皇兄今晚肯讓自己進來躲一躲,是不是因為二人小時候那點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