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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羽其實並未感知到眾人投射過來的目光里那點隱晦的埋怨。
他還在思考著新的稱呼。不能叫師尊,難道叫師父?老師?或者隨著大家一塊叫尊主?
林重羽猶猶豫豫地抬起頭,小聲地試探道:「師父?」
某位尊主忽然瞳孔一縮。
他看到林重羽的左眼皮上,有一顆細小的硃砂痣。大小、位置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掐著人下巴的手一松,公孫陵另一隻摟著林重羽腰的手卻收得更緊。
公孫陵心裡既驚且疑,面上仍然不顯,聲音更是冷了幾分:「繼續。」
話音剛落,殿中的樂師便奏響了樂曲,舞姬合著樂曲的節奏舞動起來。
又有白衣僕從端著酒壺一一給在場的賓客滿酒。
如有眼力見識的,還能認出這些僕從、舞姬以及樂師都是從前修真界五大門派里萬人敬仰的天之驕子。
譬如說那站在門邊吹奏笛子的,是鳳衍山二長老的得意大弟子,余文嶺;那主舞的是靈璧莊莊主的女兒,白靜瑜;那倒酒的僕從是萬丹谷的未來谷主賀青璋……
林重羽從前就不愛出門,算不上有什麼見識,但他一一認出來了這些人。
余文嶺不就是每次都帶人毀他藥田的那個?白靜瑜不就是某次修真大會上誣陷他輕薄她的那個?賀青璋不就是把他騙到萬蛇窟的那個?
……他沉睡的這十年,發生了什麼?
林重羽視線晃過殿中忽然面色慘白的修士們,不明所以。
然後又發覺自己還坐在師尊腿上,整個人也都被箍在師尊懷裡。
林重羽心一顫,連忙起身。師尊嚴厲,從不許弟子撒嬌。因而別說要師尊抱,便是拉個袖子也不敢的。
但林重羽還沒完全起身,師尊手臂一撈,他就又跌回了師尊懷中,這回連頭都被按在了師尊胸膛上。
「……」
師尊身上的氣息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如今多了一些淡淡的藥草香味,精於此道的林重羽鼻翼微動,輕聲道:「玉髓芝,月白果,龍尾藤,星靈草,紫參……」
這些都是林重羽藥園子裡種的那些靈草。
還沒念完,林重羽就感覺到有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根,師尊低沉微啞的聲音響起:「很好,進步了。」
至少送來的不再是一個草包。
還在狀況外的林重羽眼睛一亮,師尊竟然誇他了!要知道以前師尊可是很吝嗇誇獎的……
「沒有啦,聞香識藥草的基本功而已。」
短暫的沉默後,公孫陵嘴角微動,似笑非笑地說:「演的還挺像。」
林重羽:「……?」
還沒反應過來,師尊冰涼的手指就撫上了他的臉,從上往下輕輕滑過,聲音輕柔卻詭異地讓人脊背發涼,「那就接著演。往後若是有半分不像……」
什麼情況?演什麼東西?林重羽張了張嘴正要發問,忽然就感覺到師尊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脖頸處溫熱的肌膚和冰冷的手接觸,林重羽打了個寒顫。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殿中歌舞昇平,修真界的人大大小小也都是個修士,將兩個人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此時投向林重羽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一點同情和憐憫。
被同情的少年此時陷入了對人生和社會的大思考。
十天前,他從一個山谷里醒來,發現自己的靈力盡失,完全變成了一個凡人。
他一路走到最近的一個村莊,一打聽才知道人世間已經過去了十年。
他又問修真界的事,但人界對修真界的事幾乎毫無所知。
正在為如何找到師尊而發愁的林重羽一轉身就碰到了鳳衍山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