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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葵早就撐不住了, 輕輕靠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外套反過來蓋在自己的身上。
淮水市的夏末,多雨。
醫院急診科就在進門的地方, 潮濕的空氣自門口卷了進來, 凌晨的夜色黑得深沉, 安靜得只能聽到屋檐滴落雨水打在地面的聲音。
偶爾進來一個病人, 也是家屬陪同, 安安靜靜地量完體溫, 去找醫生。
沈星葵被拐角處細碎的說話聲吸引了注意, 路人的說話聲好像隔得很遠, 又好像距離他們很近,她所在的位置像是與這個世界有了一層隔膜,聽得並不真切,她也沒有興趣知道他們說的什麼。
她半闔眼皮,視線範圍內只看見鍾臨淵半握拳的左手,他的指甲修剪乾淨,指甲蓋透著淡淡的粉,皮膚白皙,手背的青筋如蜿蜒的溝壑,線條也好看,只是無意識地搭在腿上。
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穿的是一身黑色條紋睡衣,但穿在他的身上,什麼睡衣都成了當季時尚新品,不知道還以為是睡衣慵懶風又開始流行了。
「你怎麼會來?」沈星葵的聲音很輕,輕得鍾臨淵只要一個不留神,就聽不清了。
鍾臨淵手指蜷縮,不敢回想剛剛看到的畫面。
「給你發了信息沒回,怕你像上次在ktv那樣暈倒了。」她的身體看起來很虛弱,不運動,吃得少,作息時間也不規律,在他沒有邀請她蹭飯之前,也不知道她幾點吃的飯,吃的是午餐還是晚餐。
他攥緊掌心,眉頭蹙起,說話的聲音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就是你搬出家裡之後,做到的『一個人也生活得很好』嗎?」
沈星葵用手撐著凳子,坐直身體,看向他,眼神自下而上抬起,落在他緊蹙的眉心。
這個表情,她第一次提出要從家裡搬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
她不喜歡看見這個表情,因為這意味著她又做錯了什麼,又要被責罰了。即便她長大了,沒有人能懲罰她些什麼,但讓她在意的人不高興,對她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懲罰。
而且,她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向家裡妥協了很多,甚至學會了從來學不會的敷衍說謊,跟家裡低頭,一次次去相親宴,像是商品一樣被人打量估價,遊走在那些交際場上,虛與委蛇。
「你要管我嗎?」她的語氣聽起來有幾分薄涼,或者說,更像是質問。
鍾臨淵被她過河拆橋的態度氣樂了。
「你知道你剛剛暈倒的樣子很嚇人嗎?如果我沒有發現,如果我再晚一點來……」他話說到這裡,就止住了。
他根本不敢想像後果。
隨便一個磕磕碰碰,撞到腦袋了怎麼辦?高燒將近四十度,她知不知道一直高燒會出人命的!
她滾燙的體溫,慘白的唇色,身體輕得好像下一秒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飛向雲端,他抱著她的時候,手都在抖。
他怕得要死,他怕還沒來得及抓住她,她就不見了。
「你覺得嚇人,那你就別看,你也別管我了,反正我們也不過只是房東和房客的關係,最多加上一層,你是晨琳的哥哥,僅此而已。」沈星葵的喉嚨哽咽,她因為身材過於消瘦,不止一次被人說過她瘦得嚇人,是現在長大了,稍微看起來有點肉了,那些聲音才沒那麼多。
鍾臨淵氣得在心裡罵髒話。
「小沒良心的。」他別過臉,試圖冷靜下來,把她剛剛說的話都當作病糊塗了的氣話。
沈星葵紅了眼睛。
生病本來就已經很難受,偏偏他還要說她。不好好吃飯,沒辦法正常作息,這是她的錯嗎?如果她可以做到每頓都像正常人那樣吃完一整個餐盤,她會滿懷罪惡感地倒掉那些食物嗎?她不行,她做不到。只要吃得多了,就會忍不住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