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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色,映得少年通身上下纖塵不染。他于楓下撫琴, 仿佛謫仙人落入凡塵。
溪水岸邊,凌亂倒臥著十幾具屍首。
仰面倒臥的白袍青年,雙眼大睜,右手還向前虛虛伸著。失去焦點的眼瞳里,依舊帶著最後時刻的驚駭,不解,迷惑。
「扶搖君,你這是何意?」陸煥長身立在溪邊,伸手點了點白袍青年尚未冷透的屍首,
「司惟商此人,是你唯一的血脈嫡孫。你為何親手殺了他?」
悠揚琴音在楓林間緩緩飄散, 眉目俊麗的少年應聲抬起頭來。
他赫然就是扶搖君。
「自從小崇山秘境出來,商兒衝擊元嬰無望, 心魔已生。」扶搖君平靜道, 「修為止步金丹境,壽數不過兩百,便會隕落。他還有區區數十年壽元, 很快便會開始衰老,兩鬢斑白,鶴髮雞皮,如他父親當年。如此活著,與死何異。趁我還在時,送他一程,也算是解脫。」
陸煥環顧周圍的其餘屍首,語氣又冷了三分。
「那他這些劍侍呢?我看他們修為已到元嬰境,你又為何將他們一起殺了。」
扶搖君伸手在琴弦上隨意一抹,帶起一串碎玉飛珠般的琴音。
「少主隕落,他們這些劍侍,當然要隨侍於地下。」
楓林中飄來的繚繚檀香,掩不住溪邊濃重的血腥之氣。
陸煥擰起了濃黑的長眉。
扶搖君從容振衣而起,」正所謂時有四季,樹有枯榮。我前日夜擺星盤,窺得幾分天機。不繫舟一脈綿延千年,盛極而衰。今日明霄君御劍而來,司某便知,時候到了。」
白衣如雪的少年緩步從楓樹下走出來, 「司某百年來心魔大起,明霄君風華正盛。今日一戰,司某應不是明霄君對手。此處楓林海景致甚好,是司某畢生最愛,死於此處,我再無遺憾。」
說罷,他抱琴站定溪邊,微微而笑,「明霄君,請出你的鴻光劍罷。」
「誰說我要出劍了?」陸煥冷淡地道,「鴻光劍下,只誅妖邪,不殺修士。陸某早就說過了,今日來此,只是要和你當面一戰。」
扶搖君愣了片刻。
始終平靜無波的表情,悄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他清冷地笑了。
「明霄君好大的口氣。你我修為相差不遠,不出本命劍,你確信能殺我?」
陸煥的神情不僅是冷淡,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誰說我要殺你?」
扶搖君再度愣住了。
正是清晨微曦時分,泛起魚肚白的天空之上,悄然睜開幾雙巨大的眼睛。巨大的黑瞳饒有興趣地俯視著楓林之間。
陸煥從懷裡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裹在手掌之上,利落地打了個結。
「這修真界中,自以為是的人,當真不少。修為越高的人,往往越自以為是。」
如此說著,他緩步蹚水過溪。
「陸某今日與你約戰,只想做一件事。」
在扶搖君的瞠目注視之中,陸煥一拳揮出,帶著呼嘯風聲,乾脆利落地揍在扶搖君的臉上。
扶搖君的身體踉蹌了幾下,站立不穩,跪倒在溪邊。大口鮮血噴出,半顆牙齒和著血水噴落地面,染紅了雪白的衣擺。
陸煥嫌棄地解開帕子,隨手扔在溪水裡。
雪白的帕子,混著淡紅色的溪水,夾在飄落溪面的楓葉之間,流向下游去了。
這場景一如當年。
當年,儀清真人傷重,嚴行知帶著方敬和,陸煥,千里跋涉而來,進入落楓流水之畔。
不求扶搖君出山入世,只求扶搖君看在麟川宗替不繫舟看守了五百年小崇山元嬰大妖的份上,出手救治重傷瀕危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