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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但初获自由,眼睛放光,看样子心情愉快。为了防止你与它们合在一起,我
拉着你的缰绳不敢松手。我把你牵到那些干枯的水糁草边,想让你啃吃这些营养
大、味道好的草,但你执意不啃,你拖拉着我往河边跑,那里去年的芦苇根根直
立,梢上挑着灰白的叶片,仿佛锋利的刀刃,大队里的牛在那里边时隐时现。我
的气力与你相比,微小得不值一提,所以尽管有缰绳,其实我无法改变你的路线,
你想到哪里,就可以把我拖拉到哪里。此时的你,形体已基本上是头大牛,你的
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两根青色的角,形状如笋,光滑似玉。你的眼睛里已经不纯
然是孩童般的单纯,增添了不少油滑与阴沉。我被你拖拉到芦苇地里,与大队的
牛渐渐逼近。芦苇摇动,大队的牛在撕着芦苇梢上的枯叶,仰着头吃,咔咔嚓嚓,
如嚼铁片,这不像牛的进食方式倒像长颈鹿的方式啊。我看到了那头尾巴弯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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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母牛,你的妈妈。你们的眼神对上了,蒙古母牛叫了一声,你没有回应,只
瞅着它,仿佛很陌生又仿佛怀有敌意。我的哥哥手持着上支皮鞭,啪啪地抽打着
那些芦苇,好像在发泄着心中压抑的烦恼。自从他人社之后我就没有跟他说过话,
我当然不可能主动跟他说话,他即便主动跟我说话我也决定不理他。我看着他胸
前那支钢笔在阳光里闪烁,心中泛起难以言表的情绪。跟着爹单干,我缺乏深思
熟虑,有一时冲动的成分,就像一场戏缺一个角色,表演的冲动使我自告奋勇。
表演需要舞台更需要观众,但现在既无舞台也无观众。我感到寂寞,偷眼看哥,
哥不看我,背对着我,一鞭一鞭抽打,芦苇应声而折,仿佛他手中所持的不是鞭
子而是马刀。河里的冰开始融化,冰面坑坑洼洼,露出了蓝色的水面,反射着扎
眼的光线。河对面就是国营农场的地盘,一大片红瓦洋房,与村子里土墙草顶的
农舍形成鲜明对照,显示出财大气粗的国家气派。不时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那
边传来。我知道春耕即将开始,那是农场的机修队在检修机器。我还看到了当年
大炼钢铁时那些土高炉废墟,宛如一座座无人祭扫的荒坟。哥停止抽打芦苇,僵
着身体,冷冰冰地说:“你不要助纣为虐!”
“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以牙还牙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要揍你一次,直到你牵着牛入社为止!”他依然背对
着我说。
“揍我?”看着他那比我壮硕许多的身体,我有点色厉内荏地说,“你揍一
下试试看,哼,你要敢揍我一下,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回转身,面对着我,微笑着说:“好吧,我看看你用什么方式让我‘死无
葬身之地’!”
他伸出鞭杆,轻巧地将我头上的棉帽挑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蓬干草上,
说:“别弄脏了帽子让娘不高兴。”
然后他就在我头上擂了一鞭杆子。
这一鞭杆子,擂在我头上,要说痛吧其实也没有多痛,在学校时,我的头经
常撞到门框上也经常被同学们抛掷的砖头瓦片击中,那些打击之痛远胜过这一鞭
杆子,但都没有像这一打击使我愤怒。我感到头脑里轰鸣不止,与运粮河东岸的
拖拉机轰鸣声混成一片,眼前金星星闪烁跳跃。我顾不上多想,扔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