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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大媽,我不逃學。&ot;
母子倆緊緊地摟在一起。
1958年春季開學,衛兒跑去報名。老師只考了他幾個筆劃稠的字,會認,也能寫對,又出了兩道算術題,就傻眼了。老師講解說,加法是添上,減法是去掉,他理解了,成了&ot;插班生&ot;,跟著上第二學期的課程。註冊時,老師說王衛兒名子太土,把&ot;兒&ot;字換成個&ot;國&ot;字,王衛國,是官名,盼其長大當個大官,保衛社會主義祖國。
大躍進,反右傾,王玉德一個勞力顧三口人,苦沒有少受,力沒有少出,分下的糧卻不夠吃,更不用說缺錢花。他真懷念四十年代大生產那陣,兵荒馬亂,反而豐衣足食,要是還實行那時的政策,他就不信光景頂不上劉家圪嶗的首戶劉俊寬。
王衛國挺會心疼老人,只要學習用具和同學一樣就行了,從不挑吃揀穿,大媽問過他,&ot;衛兒,人家娃娃吃好的,你愛也不?&ot;
&ot;愛哩,有時候愛得口水直往下流,可只要趕緊離開人家,眼看不見,也就不饞了。&ot;衛兒的回答,深深地刺痛著玉德兩口子的心,逢上這麼懂理的孩子,自己受死,也得供他把書念成,不念書的孩子成不了事,靈猴也須調教到。
四年以後,王衛國考進了延川縣城關小學,這座雄踞於縣城堂坡的完小,教職工比劉家圪嶗的學生還多,四年級以下全是縣城幹部和居民子弟,穿戴與用具,更非劉家圪嶗的學生可比。五、六年級經過統考,招收城關公社範圍的部分農村學生,住校、上灶,要交小米、白面、雜麵、菜金洋,個別家寒的,拿不起米麵,&ot;低標準,瓜菜代&ot;,在家裡蒸成菜葉加麩糠的乾糧,帶到學校在灶房加熱吃,這種學生稱&ot;半灶生&ot;,王衛國自然屬於這一類。開飯鍾一響,&ot;半灶生&ot;都得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灶房,搶先取下自己的乾糧,要不然,別的學生動開手,他們那些團力結構極差的食品很快就被攪散架,不成形了,手不能拿,只得用筷子往碗裡撥拉,碗被占住,湯也無處盛。
儘管學校規定,&ot;半灶生&ot;星期三和星期六下午,課一上完就可以離校,回家取乾糧,但夏季天氣酷熱,糠菜糰子極易發霉變酸,從衛生與健康的角度講,這樣的食物不能再吃,但農家的孩子看見東西心疼,捨不得丟棄,硬著頭皮也要吃下去,每到這時,他們就離開飯隊,躲到牆角,閉著眼,屏住呼吸,伸長脖頸,狼吞虎咽,幾大口吞下肚,再來碗熬鍋水,就算一頓飯,總比餓著強。
王衛國也撒謊。他知道了縣城文化館的閱覽室,那兒的書報真多喲,擺在黃油漆桌子上,專門讓人看。每到星期三、六下午,他心慌意亂地捱到課上完,急匆匆地趕到宿舍,取上乾糧布袋,徑直跑向閱覽室,就像一頭饞嘴牛犢溜進菜園子,拼命地啃,不到下班關門,他是捨不得離開那個最使他留戀的地方。偶然被老師碰上了,他就煞有介事地說,已經約好和村里某某一塊回,相跟上走,人家讓在這兒等,不見不散。回到家裡,常常是掌燈時分,大爹大媽抱怨他不早點起身,他則又編謊說換了校長,不准&ot;半灶生&ot;提前離校了。
在小學,王衛國最怕圖畫課,沒有道林紙,更沒有水彩顏料,連那種指頭蛋大的十二色硬塊水彩,一片也得一毛幾,他束手無策,只得端端地坐著,看同學們調色、畫畫,或者找個藉口離開教室,不到下課不再回來。每到這時,美術老師便將教案紙遞給他兩張,他借這個同學的毛筆,用那個同學的水彩,三下五除二,敷衍了事,老師一般給他及格分數,諒解其家寒。
音樂課則別開一番生面,他不僅能和同學平起平坐,還略占優勢,嗓門高,膽子大,加上他的一個小發現,用吹口哨的方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