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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有一篇文章變鉛字了呢!那時候,已是我學創作一年之後的1973年的6月。那天,我正在學校挖防空洞,剛剛從地道里出來,一位老師說:&ldo;你給《群眾藝術》寫過稿嗎?&rdo;&ldo;沒有。&rdo;我看著身邊的同學,臉紅了。&ldo;你哄老師了!《一雙襪子》是你寫的嗎?&rdo;&ldo;這,這……&rdo;我是有這麼一篇故事稿寄給《群眾藝術》雜誌的。&ldo;賈平凹!編輯部來了人,在系辦公室,要見見你哩!&rdo;&ldo;真的?&rdo;我看著老師,看出了他臉上的真情,就噢地一聲,飛跑而去了。&ot;&ot;我跑得很快,口裡大叫著的,我不知道我是怎樣跑過了操場,跑過了馬路,跑上了60個樓梯台階之上的系辦公室:我完全像一頭麝鹿,為我的香氣而發狂了!我站在系辦公室門口,我卻慌惑了,我不敢去敲門,不知道那是一位什麼人,要說些什麼,我拍打著渾身的土,攏著頭髮,害羞得站在走廊里,把發燙的臉貼著牆壁……但門拉開了,走出一個文文雅雅的人來。&ldo;你是?&rdo;&ldo;我姓賈。&rdo;&ldo;平凹嗎?&rdo;&ldo;嘿嘿。&rdo;此後,我被牽了進去,我一切都迷糊了,談了些什麼,全然不曉得的了,只記得那時很熱,汗擦不及,手腳沒處去放。
夜裡,我失眠了,想,我還行呢,行呢!我恨不得讓所有的同學都知道這事,但我又決定,不告訴任何人。我開始構思我的另一篇故事了!從此,我十分注意起《群眾藝術》了,整天翻著報紙,查看它的下一月的目錄發了沒有?但是,第7期目錄發了,卻沒有我的《一雙襪子》!我去編輯部查問,回答是:推遲發在8月號了。&ldo;哦!&rdo;我鬆了口氣,顫巍巍地遞上了第二篇故事稿。
過了十天,我又去編輯部了,編輯同志向我祝賀,說第二篇故事稿寫得不錯,已決定在9月號發表。我激動得幾乎要流眼淚了,一出編輯部大門,就直奔街道飯店去了,我掏光了身上僅有的5角5分錢,買了一盤炒肉片吃了。
8月號刊物出版了,我是去編輯部拿的樣本,邊走邊看,一遍又一遍,末了,還對著太陽耀著看了一會。那天太陽很好,街上行人很多,都是笑笑的,我只是想跑,想唱,甚至想像毛驢一樣就地打個滾兒。
9月號,我的第二篇故事又出版了,我就覺得我真能寫了呢。我相信了我自己,越發發瘋似的寫下來了。
我寫到了今日,已出版了和即將出版的有5本書冊,但我常常想起我的《一雙襪子》,雖然它只是一個故事,已經不被人理會了,但我懷念它,懷念那時的一片真情。草於1980年11月3日靜虛村
感謝混沌佛像
在合陽縣的梁山,有一個千佛洞,&ldo;文化革命&rdo;中遭到毀壞,早已無人光顧,一九九九年五月七日我去了一次,拜見了那個混沌佛像。
梁山橫亘合陽縣城北百里地,千佛洞位於東峰。西峰是武帝山,山上廟宇重建,香火旺盛,是渭北的旅遊勝景。我們一行遊覽了武帝山後要返回西安了,接待的人才說出了還有個千佛洞的,當然我又來了興趣。接待人說千佛洞雖是金代物事,卻早已毀壞,數年前他們去過一次,除了山高地險外,已沒有可看的了。但我卻總是丟心不下,感覺里應該是去一趟的。於是,讓同行的人都回去,我執意留下來。
翌日一早,我同接待的一行八人開車到東峰下,徒步上山。東峰比西峰山勢要緩,走到半山,荒草里有一堆一堆人工打鑿後的亂石,明顯是昔日廟宇的台基,仰頭看去,東峰高聳在青天之上,樹木蔥鬱,而兩邊隆起渾圓的東西土梁緩緩漫下,猶如仰躺的人體雙腿,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