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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灯,西瓜皮晓得的套路他自然也心知肚明。他前脚让阿飞端走了一盆品质卓著的饺子,后脚就逼着三鬼子捕捞半浮游在大铁锅里的伪劣产品。
于是后面的这盆“娱乐馅”让大家好好娱乐了一把,只是随着剧情的深入,黑色幽默演过了头,变成了苦情戏甚至悲剧。一块足有拇指大的石块,与一个板油的门牙展开了殊死肉搏——板油用力过猛,石块骁勇善战,生生崩掉了半截门牙。
那板油是个农村娃,偷电缆进来的,脸上稚气未脱,刚开始吃到“娱乐馅”时,还尽心尽责博大拿们一笑,哪晓得这下玩大了,噙着一嘴巴血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西瓜皮是名义上的二铺实际上的头铺,管理经验丰富,过年也不忘注意监舍安全,见状疾步走过来:“小崽子,大过年的,哭个啥?不就吃了个‘娱乐馅’嘛,有啥好哭的?”
那板油怕挨打,忙止住嚎啕,抽泣道:“没……没什么,俺有点想俺娘咧。”
西瓜皮摸摸他的光头,变戏法地塞了根火腿肠给他。
“不要想了,越想越难受!哪个要你偷电缆?有诗写得好啊,做人切记莫犯法,犯法就是鸡和鸭,丢进号子蹲三年,任人罚来任人掐!”念罢,西瓜皮扭头望一眼老李,回过头继续设坛布道,俨然管教干部派头,“不过你也不要自暴自弃嘛,以前俄国有个大腕说过,没住过监狱的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现在你也是个完整的人了,你在外面没读几天书,在这里可是读大学,这里叫社会大学!”
俄国有哪位高人说过这话吗?老李一愣,很快明白了西瓜皮恩威并施的用意,是啊,这里是看守所不是疗养院,不能想哭就能哭,想笑就笑,这里还有其他人要为你的言行举止负责任,搞不好就会连累大家一起吃皮肉之苦。而且真的不能想过去,更不能想爹想妈想老婆想孩子,确实是想了也白想,越想越难受……
一夜无话。
大年初一早上,大家都被鞭炮声惊醒了。
当时本市尚未“禁放”,初一早上各家各户各单位都要放开门鞭放、点几柱高香,有条件的还要弄点三牲五谷、时馐鲜果请神灵享用。馒头山看守所也不例外,每个院子都放了鞭炮。
众人醒来后,赶紧起床叠好铺盖,大拿们还在昨晚特意留的半脸盆水里净了手。
瓜皮在号门处立了三根白梅花,点燃。青烟袅袅中,他闭上眼,念念有词,接着双手合什,作揖,有板有眼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再缓缓站起,双手合什,作揖,慢慢离开。
接下来是阿飞,再依次是老李、三鬼子和几个板油,每个人都毕恭毕敬,表现得很虔诚。号子里的气氛神秘而压抑,众人仿佛怕惊动了神灵,说话都悄声细语,走路都蹑手蹑脚。
六圪旦在组织放茅,他当然知道每个号子里此刻在做什么,因此没有像往常一样扯着嗓子吼,而是把号门一个个都打开,让各个号子里的人自觉地轮着去茅房。
拜完神,大家都走出了号门,微笑着互相拜年。大拿们还走到其他号子里,和熟识的人握手、互相敬烟,管教干部和墙上巡逻的武警战士对此都不置可否。
大年初一的早饭加了餐,除了玉米面糊糊,两人共一个熟鸡蛋。大家正在欢天喜地,干部办公室却突然传来一阵咆哮。
“***六圪旦,你昨天扣肉馅、扣面粉,老子都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哪晓得你今天竟然变本加厉,连一人一个的鸡蛋都要蚊子腿上刮肉,拦腰砍一半,***你就不怕噎死!?”是老朱愤怒的声音。
“朱干事,我,我是想中午再给他们……”是六圪旦怯怯的声音。
“啪!”巴掌声余音绕梁,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不知道是落在了六圪旦欠揍的脸上,还是老朱的办公桌上,“好大的胆子,还敢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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