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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和三年夏，漢軍滅車師。

征和紀年後，劉徹改元後元。這便是漢武一朝最後一個年號。

後元元年，帝後行幸甘泉，侍衛長馬何羅隨行，欲叛變行刺帝王，為悅寧公主夫婿金日單察覺，當場擒獲。帝怒，誅殺馬何羅九族，封賞金日單食邑千五戶。

那一夜，陳阿嬌依在劉徹懷裡，止不住絲絲恐懼泛上心頭。她不是恐懼馬何羅的叛變，而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夫君已然白髮蕭蘇。他們在這塵世間已經活了太多年，上蒼要收回它的恩旨了。這個陪伴在她身邊這麼多年的男人，要離開她了，用死亡的方式，再無挽回。她想要否定那個事實，可是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她不想他離開自己身邊，可是她沒有辦法。

在自然的衰老面前，再高明的醫術，也無能為力。

第153章 浮生已到天盡頭（下）

後元二年正月，帝於甘泉宮詔見各諸侯王，大宴盡歡，精神尚好。卻經不住風寒傾襲，咳嗽不止。御醫精心調製了湯藥，由陳皇后親手服侍用下，沉沉睡去，醒來時發現天已明亮，陳阿嬌坐在榻前的靠椅上，呆呆的望著他。

便有一種預感，將不久於人世了。

他於少年意氣風發建功立業之時，曾極度害怕衰老與死亡，無法想像這兩個詞語籠罩在自己身上時的模樣。到如今，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心境卻平和下來。

好在，這半生，都要她陪在身邊。

&ldo;嬌嬌，&rdo;他輕聲喚道，淡淡一笑，&ldo;你知道麼？少年時，朕想，若朕真會百年故去，去前定將後宮女子屠戮到盡，一個不留，以防呂后之事再度發生在我大漢劉家。&rdo;

他逡巡著阿嬌的容顏，希望從她的面上看見丁點驚異神情。畢竟這個手段太殘酷，古往今來，無人曾行。卻不妨阿嬌刷的一聲，淚水就下來了，落在他手上，滴滴燙人心扉。

會這樣說，是不是代表，連他自己都承認，一切，都要有一個盡頭了？

&ldo;不要哭啊。&rdo;劉徹無奈喟嘆，&ldo;朕如今卻是捨不得動嬌嬌半分的。好在太子精明能幹，嬌嬌又是半分野心也無的。不提也罷。&rdo;

&ldo;至於未央宮裡剩下的那些女子，&rdo;他的眼眸漸漸轉冷酷，&ldo;縱然聯起手來，也不是嬌嬌對手，朕也就懶的動她們了。&rdo;

二月，聖駕啟程，欲返回長安，無奈途中劉徹病勢沉重，只得停留在五祚宮。

陳皇后傳出懿旨，令在各地的皇子皇女都聚到五祚。便連禁於北宮的劉閎，也因體諒父子天倫難禁，特意讓隨太子前來。

劉徹掃過面前的四子六女，心中暗暗冷笑，阿嬌總是相信人心還有些善美，但一眾作悲傷狀況的子女，在他看來，真正單純為他傷心的，只悅寧一人。

&ldo;陌兒，&rdo;他喚道，難得如此親昵的喊自己這個兒子，&ldo;你性明洞察，他日繼承朕的大漢河山，雖上孝娘親，下撫弟妹是應當，但該行之事，不必顧忌太多。&rdo;

齊王劉據跪在劉陌身後，聞言拭淚，心中一凜。知道這是父皇對他最後的警告。但有些事，不是知道如何便能如何的。

&ldo;父皇。&rdo;劉初握著他的手，漣漣淚下。

&ldo;好了，初兒。&rdo;他終其一生，都未隨阿嬌喚這個女兒一聲小名，無比的堅持。&ldo;你有你母后哥哥照顧，父皇也沒什麼好擔心的。&rdo;他淡淡的笑，掃過所有的子女，連甚少一見的夷安都看了一眼，慢慢道，&ldo;你們都出去吧。&rdo;

眾人都知道，皇帝是想和皇后獨處一陣子，安靜的退出。

他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