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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生命的
古典农民深怀敬意,但当今之世,这样的人,已经跟不上潮流了。我竟然还会如
疯如狂地爱上一个女人,并为她向妻子提出离婚,这也是非常古典的模式,显然
不合时宜了。我无法在这样的报告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只是在我的名字上画了
一个圈子。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样一份云山雾罩、天花乱坠的报告究竟出自
谁的手笔?莫言满脸坏笑着的脸突然从窗口露出来。我正惊讶着他的脸何以会在
离地面十几米高的三楼窗口出现呢,就听到走廊里一片喧哗之声。我急忙开门去
看,只见黄合作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拖着一条长长的绳子,头发凌乱,嘴角流血,
目光呆滞,一瘸一拐地对着我走过来。我儿子背着书包,提着一捆散着热量滴着
油珠儿的油条,面无表情地跟随在后。在我儿子身后,是那犹如牛犊一样的威武
大狗。狗脖子上挂着我儿子上学时使用的树脂水壶,水壶上画着卡通图案,因背
带太长,每走一步,水壶就要碰撞一下它的膝盖……
我一声惊叫,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和衣躺在沙发上,头上冷汗涔涔,心里
空空荡荡。安眠药的副作用使我脑袋发木,从窗口射进来的晨光使我眼睛刺痛。
我挣扎着爬起来,胡乱地洗了一把脸,看看墙上的电子表,已是六点半钟。电话
铃响,我接。沉默。我不敢贸然说话,忐忑地等待着。是我,她有些哽咽地说,
我一夜未睡。——放心,我很好——我给你送点吃的吧——千万别来,我说,不
()
是我怕什么,我敢拿着喇叭筒子站在楼顶上说我爱你,但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
了——我明白——近期我们少见面,别让她抓住把柄——我明白,我觉得我对不
起她——你千万别这样想,如果有罪,那也是我犯下的,何况恩格斯早就说过,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最大的不道德,所以,其实我们都没有错——我给你买几个包
子,放在传达室里好吗?——千万别来,我说,放心吧,饿不着地里的蚯蚓就饿
不着我。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我还是副县长嘛,我去招待所吃,那里什么都有—
—我特别想见你——我也是,待会儿你上班时,在书店大门口把脸对着我的窗户,
我就见到你了——可我见不到你——你会感觉到我,好啦,宝贝,小春春,小苗
苗……
我没有去招待所吃饭。自从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后,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恋爱
中的青蛙,没有食欲,只有源源不断的激|情。没有食欲也要吃。我找出她搬运来
的那些杂七拉八的小食品,胡乱塞了几口。我尝不出这些东西的味道,只知道它
们可以产生热量,提供营养,延续我的生命。
我手持望远镜趴在窗口,开始了习以为常的功课。我头脑里有准确的时间表。
县城的南部那时还没有高大的建筑物,视线通达,如果愿意,我可以把天花广场
上那些晨练的老人的面孔拉到眼前。我先把望远镜对准了天花胡同。天花胡同一
号,是我家的门牌号码。大门紧闭。门上有我儿子的敌人用粉笔画上的图案和标
语。左边是一个龇牙咧嘴的男孩,半边脸涂白了,半边脸虚着,两条细胳膊举到
头顶,仿佛是在投降,两条细腿叉开,中间有一个大得不成比例的生殖器,生殖
器下一道白线,直画到大门底部,这肯定是尿液了。右边的门板上画着一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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