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2/11 页)
灶披间的墙角,已经堆了好几把荠菜。
顾邦才很惊讶:“哪儿来这么多荠菜?”
耀东母亲扔了他一个白眼:“我上午就从杨会计那里买了,没告诉你而已。”
顾邦才这才反应过来,笑开了花:“早说呀。害我胡讲一通废话。我就知道,我的夫人是天下第一好心的人。”
但是顾家并不只有天下第一好人顾太太和天下第二好人顾邦才。
没多一会儿,顾耀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爸!妈!我带好东西回来了——”
耀东父母和顾悦西、沈青禾跑出来一看,只见他满头大汗地拎着一个麻袋进来。
耀东母亲冲过去拉开麻袋一看,里面果然是绿油油的荠菜,满满一麻袋,映得她脸都绿了。
顾耀东笑呵呵地:“蛮水灵的吧?我们家不是爱吃荠菜吗?”
一家人都没说话,沈青禾“扑哧”笑了出来。
弄堂里已经满是端午的气氛。家家户户门口都插上了艾草和菖蒲。
任伯伯一边在门口贴钟馗像,一边念念有词:“驱邪除害,祛凶引福。”
孩子们在弄堂里围着圈,边唱边跳:“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
福朵挑着已经卖空的担子,孤零零地从外面走回了弄堂。她就在家门口台阶上坐着,看着那群小孩子玩闹,也不进家门。家里没有人。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杨一学一个人照顾她长大。以前做会计,杨一学都是下班就回家,这个时候已经在给福朵辅导功课了。今年开始拉黄包车后,他就几乎没有在女儿睡觉前回来过。今天原本答应早早回来陪福朵过节,可是到现在了也没回来。
杨一学去了南星租车行。前些日子他就来过一次,办退车手续,可车行不肯退当初缴的押金。他想着可能对方忘了合同,于是今天特地带着合同来,以为很快就能正正规规把车退了,拿着押金回家,没想到事情很不顺利。
南星车行一共两层楼,一楼铁门紧闭,车行经理坐在二楼露台,跷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大概二十多名黄包车夫聚集在车行门口的空地上,拉着“还我血汗钱”的横幅抗议。
领头的车夫朝经理大声喊:“当初我们租车的时候都签了合约,现在你们怎么能说涨租金就涨租金?”
车行经理吐了口瓜子皮:“合约最后还有一行字,车行有权根据当下物价调整租金。不看清楚就按手印,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呀!”
杨一学老实地站在角落里,旁边停着他的黄包车。他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总觉得用争吵的方式解决问题是不对的。他兜里揣着叠得平平整整的租车合同,等着这场争吵结束了,他便好去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一名车夫愤而将帽子摔在地上:“这帮牛鬼蛇神吸干我们的血,还想扒皮吃肉,连骨头都不吐!”
“跟他们拼了!”
经理“噌”地站起来,朝楼里大喊:“来人!”
铁门打开,一群打手像恶狗般举着长棍一拥而出,车夫们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杨一学被挤在角落也平白挨了几棍子,害怕地一直大喊“别打了,别打了”,可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打手的叫嚣声和车夫们的哀号声中。
顾家已经热热闹闹坐了一桌。饭桌上除了一盘粽子,就是满满一片绿色:炒荠菜,荠菜饼,荠菜汤,饭桌正中央还有一大盘垒成山的凉拌荠菜。绿是绿了点,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顾邦才端起了酒杯:“来来来,举个杯。喝了这杯雄黄酒,希望大家都去去晦气。现世不太平,今天我们一家人还能聚在一起吃顿热饭,是福分。”
天已经黑了,福安弄里依然热热闹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