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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無數次,在鹿婧飽含恨意的眼神里,祝辛疑心自己應該推開窗戶跳下去以了結鹿婧的怒火,他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開著透氣的窗戶,五樓或許砸不成細碎的肉泥,還是會留下幾個屍塊叫鹿婧反胃噁心繼續歇斯底里說你這個小雜種怎麼死也死不乾淨?
那方的爭吵沒人在意祝辛這個導火索萬惡的罪人噁心的玩意兒心裡是怎樣的想法,這邊程林則是對著初一收到的那份材料扯著嘴角怪異地笑。
——就說,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兒?天下怎麼會有無緣無故這麼像的兩個人?
巧不巧,他的好舅舅,瘋了死了還能留個小雜種給自己作踐。
他在嘴裡玩味小雜種這三個字,當時聽錄像里這麼叫覺得刺耳,這回再琢磨,居然覺得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詞了。
笑了半晌,又砸麼舌尖叫:「祝祝。」這回沒有戲謔曖昧,有的只有嗜血。
可不就是巧了?送回來給自己解恨呢。
他的好祝辛。
傍晚颳大風,這邊終於打發走了鹿婧鹿芩,祝宏飛才記起來問問當事人,祝辛坐在原地石化了一樣發了好久呆,祝宏飛拍了他好幾次他才回神,聽到祝宏飛帶了幾分關切,像一個真正的慈父一樣寬慰自己別聽,那些都是假的,祝辛也只能勾起一點難看的笑,像從前的許多年一樣,不帶任何個人情感,滿懷感激地點頭。
是,沒錯,是這樣。鹿婧喊我小雜種我不應該聽見,你說著沒關係爸爸不介意我更不應該動腦子想什麼介意不介意,鹿婧想掐死我你想粉飾太平我都應該理解,尤其你刨除芥蒂在鹿婧不肯要我這個雜種之後盡職盡責養了我這個跟你沒有任何血緣干係的雜種十幾年。
對鹿婧我勉強還能怨恨但也不能太多畢竟她真的很慘,對你我就更應該感恩戴德了畢竟你有努力做我爸爸。
但我真的好痛苦,溺在鹿婧尖厲難聽的謾罵和她拽著我上水塔想把我推下去的時候,溺在當年我還不知道真相,在病中我期望關心而你們看過來的眼神同時變成厭惡的時候,溺在鹿婧在你不在的時候發了瘋似的打我,你回來我也不敢給你看我腿上淤青因為你看我的眼神也很冷漠的時候。
沒人知道我那天抱著兩根間隔很寬在風很大我很容易就能掉下去的細鋼筋欄杆哭著求媽媽別把我扔下去的時候有多無助,也沒人知道你們要離婚的前一晚我聽見鹿婧說不要我你也沉默很久的時候有多害怕自己變成橋洞底下沒人要的小乞丐然後絞盡腦汁地想自己到底哪裡不夠乖——鹿婧總是用很可怕的語氣說多不乖的孩子就會變成小乞丐。
但是原來乞丐是天生的,並不會因為聽不聽話就變成好孩子或者小乞丐,比如祝辛。這件事情在他逐漸長大逐漸明白事理而醫院那天父母的爭吵始終縈繞心頭於是他查了生物書之後逐漸懂得。
但是無論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儘管我有很多次想一了百了或者脫下所有你給我買的衣服去街上流浪當叫花子,但後來你也會偶爾拍著我的腦袋誇我乖,儘管我總是猜測你是不是忍著厭惡噁心這麼說。但好在你們離婚之後我再也沒有挨過打,也沒有缺吃少穿真的變成沒人要的乞丐。
所以還是謝謝。
所以祝辛還是強撐著勾起一點笑,但是很難再喊祝宏飛一聲爸爸了。
最終,祝宏飛也沒法再說什麼自欺欺人的話,祝辛不知不覺間也成了半個大人,再不是三言兩語能敷衍的小孩兒了。
祝宏飛說回家,祝辛說您先走吧我還想再坐坐。
沿著狂風大作的空曠街道前行,這次沒有忽然出現的保時捷或勞斯萊斯,只有一個徹底無家可歸的人。
程林坐在自家沙發上擦拭一頂珍珠鳳冠,茶几上,玻璃防塵罩下面壓著一隻紅包,那天除夕要給的,忘記了,原本打算這次回來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