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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林扭身回來,又對著祝辛舉杯,祝辛才要開口,那杯酒又奠在地上,酒液在木地板上濺起水花,在暗色中蔓延:「你也……安息!」
程林又把聲音調大,客廳中迴蕩哀怨悠長的旦角低吟,伴隨著不知道什麼電器胡明忽滅的紅點和透明展櫃中展開的戲服,像中式恐怖片的布景,祝辛不太怕鬼也在很短的一瞬間兩腳發軟,客廳和程林在想像中同時變成吃人的鬼。
祝辛想到程林父親差人送來的那封文件,說他母親由他的生父害死,說他作踐自己是為了報復,說自己在他手裡不會有好下場不如早做打算。
他想到那張老照片上的一男一女。
祝辛的呼吸變得急促且冰涼,程林走過來一步他就後退一步,後退的時候冰塊掉在地上,可是程林很快到了眼前。
手被抓住,祝辛汗毛直豎,尖叫一聲,倒嚇到了程林。
「怎麼了?」程林愣了一下,擱下杯子抱著祝辛,發覺他抖得很厲害,於是開了盞沙發旁的落地小燈,看見祝辛臉色發白。
「不舒服?」又摸到祝辛胸口,「心跳這麼快?」
祝辛捏住程林的手,發現程林的手心溫度要比自己高得多,而自己一手心粘膩的冷汗,倒更不像活人,程林回握住他的手給他捂手,又問:「怎麼了?」
「你是不是恨我?」祝辛這麼問。
這個事情他猜測過,在他看完那些資料之後。他認為自己沒錯,不過也能猜測程林對他做那些事是不是因為所謂父債子償,所以他沒問過,但剛才的一瞬間他好怕程林會撲過來掐著自己的脖子叫他血債血償。
程林對他有時候像喜歡,有時候像捉弄,有時候是憐憫,方才太昏暗看不清,可是他能感覺到那個目光很可怕,像看很重要的人,像追念。他記起好久之前程林說過他沒拿自己當誰,但是剛才呢?
程林聞言笑,親他額角,啵的一聲很響亮:「不啊,我喜歡你。」
算了。
祝辛放棄了討論這些,程林的話大概沒幾句能信。他冷靜下來,見桌上倒好了酒,金黃的酒液盛在杯子裡折射著暖色調的光,祝辛推開程林端了一杯,還沒喝就被程林捏住手倒在了地毯上。
花紋中出現一條深色酒漬,更像粘稠的血液,程林扶著祝辛的手緩緩倒完那一線酒,祝辛猜測這杯酒祭奠給誰,猜測程林把著自己的手倒酒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是不是等同古時候將仇人頭顱敬獻墳前。
這麼一比,他對自己居然還算不錯,給自己好吃好穿遮蔽風雨。
苦中作樂的想完,程林的下巴從後面出現在肩膀上,他偏著頭吻祝辛的頸側,問:「祝祝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親是什麼樣子嗎?」
沉默很久,頸側傳來細微的刺痛,祝辛不得不吸氣做出點反應,程林在後面抱他,手捏著他手腕將他制服在懷裡任憑採擷。
祝辛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也不感興趣——一個素未謀面、給他絕大多數不幸的人。
他說:「我不認識他。」
程林低笑,手從衣服底下伸上來摸到了祝辛單薄的胸膛,很輕易摸到祝辛冷漠的心跳。
不錯,那些人,包括自己,對祝辛而言都是陌生人,哪怕他們有怎麼複雜的糾葛祝辛都不會放在心上,他心裡只有離開。這輩子會被充斥哀怨低吟的夜晚和一具懸屍折磨的人只有他,會被穿著戲服的僵硬屍體和青紫死人臉折磨整晚的也只有他。
每次想到都覺得絕望,得知祝辛身世那天,他還以為會多一個人陪他一起發瘋,高興了好久,但最終歃血為仇不得解脫的只有他,只有他還在業火地獄煎熬,永不超脫。
他的祝祝比自己想像中冷漠地多,沒一丁點被血緣牽絆到的意思,後天親情也被他斬斷,他的祝祝現在一身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