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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凌霄嘴角抽了抽,沒搭話,解下袍子把連翹翹整個人連頭帶腳,包春卷似的一裹,再微微躬身,將其攔腰抱起,一手摟著背,一手搭著膝窩。
「……」連翹翹實在不好意思露臉,斗篷遮面,埋首在雁凌霄肩頭。
最後一絲日光沒入山頭,遠處的慈恩寺傳來悠悠鐘聲。秋風如簇浪,吹得人通體寒涼。
雁凌霄掂了掂連翹翹,輕了,瘦了。他淡漠地掃一眼闔院諸人,待看到妙圓時,狠戾的目光一閃而過。
他頷首,站在妙圓身旁的黑衣察子就咧開嘴,應一聲「遵命」,高高抬起刀柄。
相隔重重衣衫和人群,連翹翹從指縫中驟然跟妙圓對上視線,惶然間,她似乎能看出妙圓那雙黑葡萄眼中已存有死志。
「等等……」
下一剎,妙圓甩開壓制她的察子,高高昂起身,義無反顧撞向刀口。
連翹翹身形大震,嚇得哀叫一聲,瑟縮在雁凌霄懷裡。
皇城司接連殺掉兩個人,那群活死人一樣的女子終於回過神,從漫長的折磨中逃出生天,不約而同跪地謝恩,以頭搶地。
雁凌霄一絲眼神也欠奉,低聲交待手下把人領回去好,一一記錄口供,再尋親人領回去,不想回去的也給些盤纏,叫她們在京城左近找份正經活計,總不至於無家可歸。
連翹翹聽得眼熱,還有幾分艷羨。
這些女子應當大多是廖九拐來的良家子,有家可回,有路可退。再不濟,還能自立女戶,去酒樓和富戶做廚娘,或是針線生意。不像她,身契仍舊捏在沂王妃手裡呢。
似乎誤會了她的沉默,雁凌霄揭開麒麟袍一角,借著如銀月光,瞅一眼連翹翹。
「怕了?」雁凌霄譏諷,「這樣怕死人,還敢到處亂跑?」
這質問好沒道理。
連翹翹嘴巴一撅,指尖一勾,重新藏入寬大的斗篷,悶聲道:「妾身蓬頭垢面的,仔細污了世子爺的眼。」
呵。雁凌霄冷笑。
高槐深竹,樾暗千層。
他們趁夜下山,皇城司的黑衣察子騎馬隨侍在側,王府的馬車輪子上敷了一層厚厚的牛皮,儘管山路崎嶇不平,也穩穩噹噹。
雁凌霄把連翹翹從緙絲袍子裡挖出來,後者乖覺,遠遠縮到車廂角落,環抱雙膝,露出半個青絲凌亂的圓腦袋,長睫眨巴幾下。
她搶先一步,問道:「爺怎麼這麼早就回京了?妾身還以為,您得有一個多月才能迴轉,還怕再也見不到您了……」
雁凌霄被堵住話頭,停頓片刻,轉而問道:「那些人可曾讓你受了別的委屈?」
別的委屈?
連翹翹遍體生寒,雁凌霄賜予她的暖意轉瞬即逝。
是啊,是她多想了。世子最在意什麼呢?她一無所有,能給沂王世子的無非是年輕乾淨的身子。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搖了搖頭,輕柔柔道:「廖九,就是那位您親自處置的老滑頭,他說京城近日不許飲酒享樂,所以,暫且沒有旁的人碰過我。世子爺,我……」
「我幾時在問你這個?」雁凌霄厲聲道。
一股子無名火倏地竄上心頭,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連翹翹,見她衣襟邊緣冒出幾道青紫的鞭傷,心火又跟被一盆冷水潑了似的,霎時間熄滅。
「那老畜生打了你?」雁凌霄氣到幾近發笑,「剛才怎麼不說?但凡你吭一聲,道一聲委屈,他都不會死得那樣容易。」
連翹翹愣住。她不大明白……
雁凌霄救下她,為她殺人不夠,竟然還要替她報復?
為什麼?因為她是雁凌霄的人,欺負她就是在打他的臉面?
「不委屈。」連翹翹低眉垂首,悄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