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第1/2 页)
雖然死屍對我來說是工作日常,但我很少有機會看見這麼多血,只有焦黑的塵土,讓人忽視了它們也曾是鮮活的生命。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個奴僕,沒人會信我。」
我終究不再言語。
他也沉默,半晌放下柴刀,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將荊少爺的臉皮貼回去,然後擺正兩具穿著喜服的屍體,擦掉他們臉上的血,又理好衣冠。燭光印著血色,竟真的像大喜之日一般。他對著已經嚇昏過去的荊老爺和荊夫人,還有眾家僕,緩緩念道:
「一拜天地」
歲慕天寒,頹垣敗壁。
「二拜父母」
孑然一身,孤犢觸乳。
沒有第三拜,荊年最後也跪了下來,不再看向任何人,只是對著紅色的靈堂,深深一叩首,像是為這場離開前最後的謝禮收尾,也像是為自己的罪孽請贖。
可靈堂上空蕩蕩,神佛皆在他的幻想里,又談何贖罪呢?
第8章 靈魂吐息後的60秒
行完禮,他示意我可以繼續處理屍體了,我看著荊小姐臉上未褪去的胭脂紅,決定將她的脊骨取下來,留個全屍。
可是將其翻過身來,卻發現已被砍成碎段的脊骨,現在卻是完好的。
我心道不妙,隨之一道驚雷在頭頂炸起,顱內晶片短路了剎那,荊年眼疾手快,扯著我的衣領往後躍去,然後就看見那被雷劈斷的房梁,砸在方才站著的地方,燭台被打翻,焦屍堆和周遭的布幔點燃。
「走水了!」僕人們如鳥獸四散,也不管平日裡耀武揚威的主子了,荊年用刀命令他們不要慌亂,先把火滅了。
我伸手指向前方,說道:「現在的問題,並不是走水——」
所有人都陡然睜大了瞳孔。
火焰中心,死去的荊小姐重新站了起來,創面之上,皮肉和碎裂的骨頭正在飛速張合,最終光潔如初。
她的姿勢很奇怪,保持著方才背朝上的姿勢對著眾人,明明站得筆直,頭顱卻無力地下垂,將柔軟的脖頸殘忍地壓成直角。
不過最詭異的還是她的背部,脊樑不自然地凸起,在皮膚上描摹出骨節的蠍尾輪廓。
「嘶……嘶……」
似乎是被燙傷的聲音,很小,一度讓人懷疑是幻聽。
我下意識地看向荊年,他卻如魔怔一般地立在原地,雙眼和唇緊抿,一動不動。
我去摸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不正常地快速跳動著,像一台超負荷的泵,即將爆炸。
「荊年,聽得到嗎?」我大聲喊道。
沒有回應,聽覺喪失。
我便用手指掀開他的眼皮,琉璃色的瞳仁被一層霧靄般的黑色蓋住,像兩顆沒有光澤的舊彈珠,我只得將他的頭靠在我肩上。
記得信號接收器上好像有個探照燈來著,是很早版本里留下來的雞肋功能,現在卻可以用來檢測他眼睛裡的感光細胞是否還有反應。
可是,檢測完的下一步該做什麼,我沒有設想。
我並不是醫用仿生人。
荊年此刻毫無知覺,卸下防備,像一具精雕細琢的人偶,頗具破碎感,睫毛在我的鎖骨處投下陰影。
我打開探照燈,陰影消失。
嘶嘶聲突然變大,就像在耳邊響起一樣。同時,一股勁風將我彈開,機械製成的五臟六腑被震得錯了位,我要是人的話,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
這風和客棧里的毒針一樣,不知從何起,也更加讓我無法反制。
難道這就是薛師叔說過的,源自識海的某種力量?
荊年終於有了反應,他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捂住耳朵,脊背猶如即將崩斷的弓弦,承受著超出極限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