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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辛看看他的背影,不再言語。昨天晚上,他很晚才回來,回來後竟一語不發便睡去。今天這麼早又起來,爺爺肯定有心事。鄒辛知道他的習慣,只要心中有什麼事,他總是會被脹得滿滿的,再用散步、沉默啦什麼的慢慢消化它。
可令她有些吃驚的是,他竟看到了這個沙盤。更令他吃驚的是她看到單一海早就起來了,捧著一本什麼書,坐到陽光中,默默地讀。但鄒辛感覺上他不是在讀書,倒像是在用讀書掩飾什麼。這時她想到昨天他的那些怪論,心中竟泛起淡淡的隱憂。這樣兩個男人到了一起,簡直是太可怕了,她有些短暫的驚慌,同時又有種期待。憑直覺,她覺得單一海會去找爺爺的。並且,他們的爭論也許會十分獨特。她又一次回味他的那些話,仿佛回味著一種心情。自己心下竟渴望單一海走過去,與爺爺說上句什麼。她覺得,爺爺挺孤獨的,他也許需要個對手,不管是誰。
她轉身返回屋內,簡單梳洗之後,重又走出來。爺爺和單一海不知什麼時候,都站到了那堆沙前。他們仿佛在沉思什麼,都不說話。但鄒辛覺得,他們的沉默其實只是一種表情,他們用沉默想互牴觸,是因為他們同時面對著這樣一堆黃沙壘就的遺址。她遠遠地坐在他們的沉默之外,裝做讀書。男人之間有時會因為女人的在場,而削弱許多對話的質量的,或者說隱藏起許多的東西。因此,她只用目光偶爾加入到他們中間,去撫摸一下他們的表情。感覺上,她已遠離他們。
果然,爺爺打破了沉默。他用手指著那堆沙低語:&ldo;這個沙盤質量上乘,至少是專業參謀水平。我推測,你在軍校學的是初級指揮專業,但你卻比你的專業更進一步。你練習了許多你自己的功課?&rdo;
單一海似乎預料到爺爺會問,把眉一挑:&ldo;那點兒東西我只消用三分之一的精力去消化他們,初級指揮專業是最基本的軍官形式,我本來已考上了本科生,可我不想越過這一課。所以我只上個大專。&rdo;他的語氣平緩,仿佛隨便說什麼似的,輕輕地就把這麼個讓人震驚的意思給拋了出來。
&ldo;你野心不小,小子,你今年多大歲數。我想是22歲吧!感覺上你的雄心已不止22歲啊。我22歲的時候,哦……&rdo;爺爺忽然緘默不語。
&ldo;你22歲的時候已經幹上了連長,那會兒,你已經用槍至少毀滅了10餘個真正的敵人。&rdo;單一海略帶些悵然的神往。
&ldo;你小子對我了解挺多的啊!這些天,我老見不到你,還以為你對我一無所知吶。&rdo;爺爺哈哈大笑,連空氣也跟著顫了幾顫。
&ldo;當然了,你是中國少數幾個對日軍作戰中取得過輝煌勝利的老將軍之一。光我學的戰役學上,就有好幾個戰例都是以你為主首創的。如果不見到你,我會一直把你遙遠地當成一尊神的。&rdo;
爺爺有些開心:&ldo;你爺爺如果健在的話,他還會有更多的戰例供你研究的。&rdo;
&ldo;你與我爺爺在我心中永存。&rdo;稍微沉默,單一海有些動容地說,&ldo;可有一個戰例,我永世不忘,也沒辦法忘掉。&rdo;
爺爺一怔,用手一指那塊沙盤。&ldo;你是說韓略村戰鬥嗎?哦,我早就盼望有人給我講講它。可認識我的人,都似乎忘了這件事。可我知道他們都記著吶,永遠都記得吶!他們只是不敢說罷了。我知道你會說起這件事的。昨天晚上我回來見到這塊沙盤時,就想把你叫出來。&rdo;他激動地跺一下腳,要踩住什麼似的,望著單一海。
&ldo;那場戰鬥我爺爺不該死,他不應該在那次戰鬥中死去,可他死了。在一場不必要的戰鬥中死去,這正是我的傷心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