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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洗的是女人的私處和身上的傷口。洗完之後,他便把叼在嘴裡的刀操在手裡,胡胡李這時發現男人腰裡鼓鼓囊囊地塞著一隻麻袋。男人的臉正對著胡胡李,胡胡李卻看不見他的表情,或者說他迷迷濛蒙地看見了但是不敢反饋到大腦作任何判斷。男人把刀操在手裡猶豫了半晌,好像是考慮下刀的具體方位。突然間就見他把刀一下子扎進女人的胸膛里,刀身沒入,只留刀柄,手腕一旋,片刻之間,女人的一隻奶子便被他裝進了麻袋。胡胡李不想再看下去,可是他的眼睛已然連閉上的力氣都沒有,他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把女人剔成一副光禿禿、血淋淋的骨架,最後又俯身上去把女人骨架上的血絲舐乾淨,甚至還嘖嘖地咂了一下嘴,像吃完肉骨頭的狗,舌頭伸出老長。胡胡李看見男人不算肥厚的舌頭血紅血紅,像汪著一團鮮血。
男人走的時候很心滿意足地拍了拍仍舊被他掛回腰間的麻袋,臉上露出了春花般燦爛的笑容。麻袋此刻更鼓,把男人的腰帶墜成弧形,胡胡李聽到男人說了一句話,是:
&ldo;秋菊,你放心走吧!把你吃完後,再沒吃的,我會把自己殺掉讓孩子吃。&rdo;
胡胡李說不清楚自己把男人說的每一個字吸入耳朵後到底感覺到了什麼,反正男人走後他整整嘔吐了一個時辰,嘔到最後,從嘴裡絲絲滲出的成了黃水,像膿一樣稠,一樣粘,他懷疑那真的是他的膽汁。因為這些嘔出後他不再想嘔,而且嘴裡也奇蹟般消失了苦澀的感覺。
這回事,李家只有他自己知道。天明後重新上路,他又有想嘔的衝動,曹氏以為他受了風寒,勸他歇一會兒再走,他不歇,他只想趕快走出這片能看見那條河溝和河邊枯草的地方。
這次還不是最讓胡胡李心驚肉跳、魂牽夢縈的,因為發生在夜裡的事他可以強迫自己相信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他可以迫使自己不去想那片觸目驚心的蒼白和玫瑰花瓣的艷紅。他可以忘記那個夜晚乃至在那個夜晚露宿河溝的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然而,又有一次經歷使他不得不將強迫埋進下意識的一切全部回憶過來。那次,他剛吃過一隻瀕臨腐爛的野狗後腿,那條野狗被小靈傑發現時已不堪入目,肚子脹成了皮鼓,光潔透亮,隱隱可以看見蛆蟲在皮鼓裡蠢蠢蠕動。
那時候,他們已經兩天水米沒有沾牙,仔細想想這次事就發生在進入燈紅酒綠的京城外前一天。當時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野狗四仰八叉躺在野地里,胡胡李看到了幾個兒子看見野狗屍體時驚喜和貪婪的眼光。他沒有絲毫猶豫,手腳麻利地斬去野狗的肚腸,留下腐爛得不太厲害的四條腿和頭。小靈傑和老三跑出去了兩個時辰不知從哪兒搞回來半鍋飄著草根和穢物的濁水,水色作灰綠,臭味撲鼻。胡胡李已顧不得這些,架起柴火一陣猛煮,沒有鹽,沒有佐料,啥都沒有,只有臭水和不算太臭的狗肉。鍋滾水響,臭味更濃,拂之不去,胡胡李捏住鼻子,用刀叉起一條後腿,肉色灰白,呈蜂窩狀,入口不知何味,吞入喉嚨,五臟稍微充實,咽口唾沫,再看,只見幾個兒子已如狼似虎,發一聲喊,各自抓起一塊狗肉塞入口中,嚼得&ldo;喝喝&rdo;有聲。到得最後,一家人各撫肚腹,滿嘴流油,鍋內水盡,只余烤乾之雜草若干,碎骨若干,只不知小靈傑是否想起了送給二孬的那隻雞腿。
赤日炎炎,整裝再走,前行不多遠,路盡處赫然有一村莊。破壁殘垣,壁垣皆蕭然作黑褐色,有幾處壁上尚有未燃盡的麥秸苫頂,顯然是經過大火之洗劫。
村內無有炊煙,當然亦無雞犬之聲和人呼兒喚女、扶老攜幼奔走之態。胡胡李心下悽然,駐足許久,方始下定留宿之決心。當時日頭已斜傍斷牆,道不盡蕭索景象,晚雲如血,塗沫盡半拉天空,荒村的幾棵半截焦樹屹立風中,宛如無字墓碑述說墓主辛酸。胡胡李做夢也沒想到就是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