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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奏对,说出的话总是不到要害上。“没用了。”乾隆背手站着,声音冷冷地,“朕也知道,你们不靠俸禄过日子,一个知县的出息有多少,朕心里有谱——你不算黑。可你运气不好,栽进来就是案子,大清律写着,你逃不掉!”冰儿在外面听着,有些可惜:平心而论,徐砚书怕事避事,有些油滑,但本性不坏,也没做过伤人的坏事。想起聚合楼与徐砚书同桌吃饭聊天,想起大堂上徐砚书借酒装疯巧计放人,乾隆惋惜地看看徐砚书:“宝庆说他是在屋檐下,其实你是真正在屋檐下的人。”
徐砚书心里一酸,忧惧、委屈、希冀搅在一起,把他的泪逼了出来,他忙拿袖子一掩眼睛:“皇上懂罪臣,罪臣死也无憾了!”
“心里有委屈,是么?”
“……是!臣心里还真委屈,但臣已经是百口莫辩了。既然如此,臣愿意以一死为天下颟顸官员、逢迎官员为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乾隆听他如此大胆又如此直率,愣了一下,冰儿在外面听得恻然,冷不防是乾隆的怒喝:“大胆的奴才,谁许你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冰儿一惊,看看周围人的表情知道是在说自己,忙跪倒在门口:“皇阿玛恕罪!……是臣女来请安。”
乾隆眉心打了个大结,过了一会儿大声道:“你进来!”见冰儿进来低头跪着,也不理她,对徐砚书道:“当小角色看人脸色确实不好过,偏你又摊上这样一群上司。但是——”他语气又一转,只不说话,徐砚书一脑门冷汗,滴滴答答任它淌着。冰儿倒一口接上来:“皇阿玛,那舜阿不杀,您杀徐砚书,我觉得不公平!”
乾隆冷冷盯了她一眼,哂道:“笑话!你有什么小见识,倒说出来听听?”
“我说不出来。可是如果我是扬州百姓的话,我会说徐砚书是个好官。皇阿玛,紫兰姐姐也说过:‘徐县令人不坏’呀!”
提到岳紫兰,乾隆仿佛被什么触动,许久缓缓道:“嫂溺,援之以手,权也。难为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干过坏事。”
“罪臣……罪臣助纣为虐。”
乾隆一笑:“罢了吧。饶你性命。调任你为工部主事。”
徐砚书浑身像被火烫了一样一抖,主事是正六品,自己原来县令不过七品,升了二级。他磕磕巴巴说:“臣……臣不敢!臣罪余之人……臣不敢受命。”
“尔非匏瓜,岂可系而不食?”乾隆又是冷淡的表情,“当京曹官,升迁极慢,叫‘九转丹成’;工部最是头一号清水衙门,‘富贵威武贫贱’占了个‘贱’字;还有,京官官高位低,京里王公贝勒不谈,随便拉几个抬抬脚就比你头高。朕这也是罚你,让你受受罪,吃吃苦。”
升官当罚,徐砚书饶是紧张得心弦都要崩断了,还是被逗得一笑,忙俯首道:“那……那罪臣认罚。”
“不该得的银子报销河运上,朕就不查抄你的家了。穷你得忍着。”乾隆说完正题,突然一笑,“你是个看透官场的才子,又是个滑不留手的油浸枇杷核子。作首诗讽刺讽刺你这种人。”
徐砚书顺手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道:“嗻。其实臣早作了四阙《一翦梅》讽时,可以拿来承欢。只是……骂得痛切了些。”
“朕就要听骂得痛切的。你说。”乾隆回身坐到座上,细细地听。
徐砚书一清嗓子,怪声怪气吟道: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
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
八方无事年岁丰,国运昌隆,官运方通。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
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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