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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部痛苦。
无尽的哀思
1969年底,赵其昌完成了他的改造课程,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北京市文物调查研究组。
当他放下行李,来到吴晗家,想找恩师倾诉离愁别苦时,只见屋舍依旧,却已换了房主,吴晗、袁震均已谢世归天。赵其昌不禁泪如雨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六十岁的吴晗竟匆匆离去。他清楚地记得,吴晗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等定陵发掘工作完成了,咱俩合作,写一本定陵研究的书,解决几个历史疑案。比如说万历抽鸦片的问题,关于传说他是瘸子的问题,以及明代的葬制、器物、帝后服制等问题……”想不到这一切都成为一个破碎的梦。作为《明史》专家的吴晗,力主发掘明陵,但是一直没能、而且再也不能以定陵的发掘资料,写一篇研究文章了。他的惨死已不是他个人的不幸,至少是中国史学界的悲哀,一个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
赵其昌来到夏鼐的家,想向这位老师畅述自己今后的打算。可夏鼐大师住进牛棚不久就下放了。他又想起了郑振铎,这位当年曾经反对、但一经总理批示,遂立即担负起发掘指挥工作的文化巨匠,在筹备神武门定陵出土文物展览时,他们见过最后一面。展览会后不久,他出访阿富汗和阿拉伯联合共和国,中途飞机失事,不幸遇难,成为定陵发掘主持者中第一个作古之人。赵其昌心中不胜酸楚,他带着极大的哀痛,步履沉重地摸到西直门内老虎庙9号。这是白万玉老人的家。自从老人离开定陵回北京后,就再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赵其昌想立刻见到这位对待年轻人像慈父一般的长者。
然而,当他来到老人的房前时,却见一把大锁将门牢牢地锁住,铁锁已生出锈斑,说明很久未开启过,他心中一震,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切。他已经明白,这又是一幕悲剧的预告。果然,邻居告诉他:“白万玉的老伴去世后,搬到广渠门他妹妹家去了……”
赵其昌到广渠门一带四处询间,没有找到老人的下落。他不甘心,向熟人打听,不久又去寻找。当他敲开房门时,只见一个镶着黑边的镜框挂在墙上。镜框中白老神采奕奕,正向他微笑。老人的妹妹说:“我哥哥自从老伴去世后,就有些神志不清,说话总是颠三倒四,几天前因脑溢血突然去世了。”
赵其昌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门来的。从前每次去看望老人,老人总是把自己送出门外,他走出好远回头望时,还见老人在望着自己微笑。这次心里就像有一块铅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没能最后见到老人一面,他追悔莫及。他恨自己没有及时找到老人,更没有预料到老人会这样匆匆离开这个世界……
赵其昌含着眼泪,回忆起自己与白老将近三年朝夕相处的日子。在定陵发掘中,不论严寒酷暑,老人总是兢兢业业地坚持在探沟旁边,使发掘工作得以顺利地进行。他付出了全部的光热,但却清贫得没有一床多余的棉被。临来定陵前,他向考古所申请领取一条棉被,当时考古所的同志们还感慨地对他说:“你看白老多么可怜,每次外出田野工作,都要申请被子。”
赵其昌不止一次去过老人家,每次见到的都是绳床陋室,四壁空空。这样一位曾经跋涉大漠,闯荡戈壁,历尽艰苦,穿行在灿烂的历史文化长廊中,为中华考古事业奉献一生的人,最后竟没有遗物留下,甚至没有留下一篇文章。他像春蚕吐丝,像蜡烛燃烧,默默无闻地奉献自己,又默默无闻地离开人世。华夏神州不就因为有着无数这样默默无闻的子孙,忍辱负重,自强不息,才得以繁衍兴盛吗?他们创造了历史,书写着历史,他们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
赵其昌怀着沉重的心情,再度走进这座皇家陵园,眼望明楼翠柏,黄瓦红墙,不由悲从中来,禁不住潸然泪下。十五年前,他是作为新中国第一批考古专业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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