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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梅韶伏在地上卑微地迎來送往,陪著笑臉敬酒的樣子,白秉臣不由抿了唇。
「尋常人家的公子小姐日子是難過了些,有些甚至被玷污了清白,尋了短見。」
看著白秉臣緊握著的手,江衍緊張地咽了口水,忙道:「可是長公主一直在暗裡關照著他,先帝在時,景王和長公主最為受寵,有著他們的面子,那裡頭的人並不敢對梅韶做些動手動腳的事,只是公主不方便出面,那些明面上的磋磨是少不了的,不然也無法向先帝交代。」
想到審問自己時,梅韶控制不住情緒的樣子,白秉臣的心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他幾乎是顫抖著開口:「他是不是被灌過藥?」
「是被灌過五石散。」
久遠的記憶湧上心頭,白秉臣偷偷去尋芳館看過梅韶一次。
那時景王和趙禎鬥法得厲害,趙景和偷偷調換了趙禎送給先帝的壽禮,藉此斥責他不忠不孝,趙禎本就艱難的處境更加舉步維艱。白秉臣心灰意冷,不知怎麼就很想去看看他。
他換了一身常服,從角門進去問了小廝他的住處,卻被告知梅韶得了瘋病,伺候貴人的時候發性子咬了人,當下就被拉去柴房關著了。
白秉臣只敢透過那破落的窗戶,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梅韶瘦了不少,臉色也很難看,即便是閉著眼靠在柴火堆上睡著,眉頭也是緊縮的,頭上的血跡有些流到了他的眉目上,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看著是剛才掙扎的時候被打的。
白秉臣一直說服自己,有趙景和護著,梅韶的日子總歸會好過些。他知道梅韶一朝落魄,趕著去羞辱的人不少,可只有這樣說服自己,他才能抑制住自己想去看他的衝動。
可如今親眼看了這場景,欺騙的話再也對自己說不下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得讓梅韶出去。無論什麼辦法,讓他離開平都好好活下去,哪怕到一個遠隔千里的地方,哪怕此生再也不見,亦好過知道梅韶在眼下煎熬。
於是白秉臣搭上了當時深受先帝忌憚的協恩王。
李氏部落降而復叛,甚至還接受了涼國的恩爵,自立為姜國之王,李安這個質子就是先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在平都的秦樓楚館裡流連,想必也是為了營造出一個草包的性格,減少先帝的忌憚。
白秉臣私下裡找上李安,讓他以在尋芳館醉酒之名,強要迎梅韶入府觸怒先帝,自己和趙禎在其中斡旋,說服先帝將他們流放南嶺。
自此天高路遠,永不入都。
他自認為已經為梅韶算計好了一切,卻沒想到自己窺見他的待遇只是冰山一角,即便是這陳年舊事,也壓得他心口疼。
一直緘默著的,只希望能夠遠遠看上一眼的奢望,在梅韶回都後分崩離析。面上不顯,可白秉臣知道,自己私心裡想要的更多,卻又不敢伸手去觸碰。
「是誰?」
見他追問當初逼迫梅韶服用五石散的人,江衍反而囁喏起來:「是兵部尚書家的公子。」
兵部,竟是自己手裡一直制衡世家的兵部。白秉臣苦笑一聲。
他一直在做選擇,昔日他選擇放棄了梅韶,如今竟也是一樣。
白秉臣有些痛恨現在的自己,理智總是摧折著他去為大局考慮,不顧一切地將他的情感擠壓殆盡,而他卻無可奈何。
自他踏入輔帝閣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成為繚亂朝局中的一顆定軍棋子,前進後退都身不由己。
可錯雜紛亂得又豈止是朝局,就像他和梅韶之間,也很難說清到底是誰欠了誰。或許就是這樣互相虧欠得多了,才凝聚成了恨意,在心中滋長得綿長無解。
第31章 平州記
沒過幾日,就聽得盜竊腰牌的大盜已經被抓到,王震及時追回腰牌,受了趙禎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