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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珍出來後,再拉住姚太太的手,姚太太借力站定,看見姚謙已轉身往電影院門口走。
大光明電影院非是古典風格建築,很現代派的風格,四圍全是透明玻璃,被無數發射燈照的亮如白晝,亦映出英珍略顯寒酸的身影,她頓步,朝姚太太笑道:「我今這一身簡陋,與此地的富麗堂皇實在不配,還是不進去了,改日我再請您看電影罷!」說完就要走,姚太太其實心也所想,只不便明講,見她倒識實務,說道:「你和姚先生告個別罷,免得他誤怪我。」生拉硬拽的把英珍推到姚謙面前,戴紅帽穿紅衣的小郎拉開門,姚謙頓步微挑眉梢,淡問:「怎麽了?」
英珍只得又重複了一遍,姚謙沒答話,指著她問拉門小郎:「這位太太不允進麽?」那小郎陪笑:「能進、能進,除衣冠不整者,都能進得。」
姚謙再朝姚太太簡單道:「你替我挽留她!」率先進了門去。
姚太太是很聽丈夫話的,立刻言辭誠懇地說:「喛,不就一場電影麽!又不是來選美的,燈光一黑,白幕布一亮,誰管誰穿的甚麽呢!聶太太,我家先生作派如此,你這趟一定要賞我個面子」 英珍聽她說的愈發不堪,索性打斷,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電影還沒開場,白俄女郎領他們至休息室等候,才進門口,已經有人認出了姚謙,他是煤炭公司的買辦陳先生,連忙過來鞠躬握手,兩人站到黑色大理石貼的牆邊閒聊。
英珍則和姚太太坐在柔軟的沙發椅里,她環顧四周,聽聞前兩年這裡重建過,此時看確實所言非虛,有兩個洋女郎胸前掛著藤盤,在賣焦糖爆米花和巧克力,還有桔子汁。英珍暗忖怎地都要破費一下,笑問:「姚太太,你要吃什麼?爆米花、巧克力還是桔子汁?」
姚太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停頓了片刻,才敷衍似的道:「桔子汁罷!」
英珍問過價鈿,頓時唬了一跳,竟比外面精貴不少,但話已說出,容不得反悔。
她把桔子汁遞給姚太太,姚太太接過,隨口問:「你不吃麽?」
英珍低聲解釋:「我這兩天不好貪涼。」姚太太笑了一下,眼神掠過輕慢,沒再吭聲兒,相信也未必相信,反正就那回事兒。
英珍硬起頭皮問:「上趟子在李太太家裡,姚少爺舞跳得邪氣好,他身材修長,探戈、爵士還有華爾茲真是有模有樣。」
姚太太語氣很淡:「留洋旁的沒學會,就學會跳舞了。」
「你過謙!」英珍笑道:「他溫文有禮,言談舉止到底不一樣,和馬太太的侄女講英文,亦是不含糊。」
姚太太嗤笑著嘟囔:「留過洋的,哪一位英文不好呢!」英珍還待要說,她索性打斷道:「你新燙的頭髮不錯,在哪裡做的?」
第18章
英珍對這個姚太太迅速有了新認識,她的慌張、謙卑及笨拙皆留給了姚先生,一旦脫離他,她又是邪氣冷漠和機警的,精明地能三言兩語掐斷你的痴心妄想。
姚太太其實一直看她不起,卻在姚先生面前掩飾得體,英珍笑道:「還能哪裡?大馬路的人民理髮店。」算是上海灘的高級理髮店。
「哦!尋的哪一位師傅?」
「范師傅!留過洋的,英文牢蹩腳,卻學了一手剃頭的硬本領,伊(1)還怪會花心思,會根據你的臉型氣質專門設計髮型,不過伊個人也有一副怪脾氣,看得順眼的好講話,看不順眼的,你把金山銀山搬伊面前,眉梢都不抬的。所以我講,留過洋的到底不一樣。」英珍慢條斯理地說,姚太太聽出些意味,卻佯裝不懂,只道:「范師傅,我記下了,改天去尋尋伊!」
不談姚少爺,英珍與她也沒旁的話講,兩人又默坐會兒,姚謙和陳先生並個年輕女人一道走過來,那女人笑聲若銀鈴般清脆:「姚先生把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