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第1/2 页)
「不用了吧,你把孩子看好就行了。」
「那明天,明天我去醫院一起辦理手續。」
「我定的早晨六點,太晚了怕殯儀館排隊。」
「行,那我帶著金禾嗎?」
「金禾?帶著吧!」
這時張桂蘭插進話來,「帶什麼孩子,那麼早,別帶了,送孩子去幼兒園後再讓他來。」
「為什麼?不讓金禾送送我爸?」
「你爸走得太意外,惦念孩子不好,孩子還小。」張桂蘭說完點上了兩隻蠟燭,她打開喪葬用品店配套的東西,裡面還有一些紙,上面本是要用毛筆寫一些字。
「那你看看情況,不要帶金禾了吧!……我感覺還是帶著,媽不讓帶。」妍妍對陸海說。
「行,孩子在我這裡挺好的,玩得高興,你放心吧,這事誰也沒料到,你也得吃點東西。」陸海聲音很低。
掛了電話,妍妍和張桂蘭在客廳的桌子上擺了一個水果盤,張桂蘭找到一張和楊力在小區門口拍的非常日常的一張相片,她把自己的那一部分剪下來,然後在家裡找到一個舊相框,她一晚上都在忙這些事,把相片裝在相框裡,把相框放在蠟燭後面,她一晚上都在聽老家的電話,她在電話里說,「我覺得還是火化在北京,在北京買墓地吧。」過一會兒又說,「要不就回廣州,我帶著骨灰回廣州,讓老楊在家裡入土為安。」張桂蘭悲傷至極,一邊料理後事,臨近夜裡十一點時,陸海敲門,他自己來的,把孩子留給欣悅了。
「你來做什麼?」張桂蘭怨氣。
「都過去了,媽…別說了。」妍妍對著張桂蘭解釋,她想化解前女婿和前岳母的矛盾,兩面都要顧及,對著陸海說,「你怎麼來了?」然後從開門的地方走回客廳中間,繼續跪在兩支蠟燭前面。
「明天得早點出發,六點的話,要訂車去拉人,直接到火葬場,然後旁邊就是殯儀館,人煉化之前,看看……需不需要等著親戚做一個儀式,通常應該要等的。」陸海講這些安排。
「你應該把孩子帶過來,送送我爸。」妍妍跪在蠟燭前面,她的目光前是楊力笑容在臉上的那張殘缺的照片。
「媽不是說,孩子太小了,就不送了。」陸海說媽這個字的時候聲音很低,他知道現在已經無資格這麼叫了,可又不知道稱呼什麼,兩難。「噢……殯儀館的車,我已經打電話定好了,給爸準備的是最好的老爺車,接著爸,然後去火化。」陸海說完,也跪在妍妍身邊,他對著楊力的照片突然有些失控,就像他編寫施耐德的程序一樣搜索著腦海的一切和楊力見面的時刻。
「孩子呢?」張桂蘭很小的聲音問陸海,她哭得已經快啞了。
「那個,我讓陸海送我一個朋友那兒了。」妍妍連忙說。
屋內一片靜寂,熱帶魚死了很多條,還有幾條可能是普通的金魚,所以還活著,屋裡變了,陸海好幾個月沒來,他看到房間已沒有自己的氣息,是陌生的。這當然是應該的,是自己選擇了離開這裡,這裡的味道是一個單身母親帶著孩子住在父母家那種尷尬又不自由又毫無生機的樣子。再也沒有鮮明的年輕,小家庭的那些裝飾和可愛的玩具。張桂蘭最近都收起來了,她把家裡打掃的一塵不染,缺了年輕人的邋遢和生活之中的慵懶。這裡打嘴仗,愛情,曬太陽,一起窩著看電視,……這些畫面都死了。
他在心裡默默悲傷,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楊力的冬天的夜晚,張桂蘭不看好這個東北寒冷農村的窮小子,張桂蘭世俗,女人歸根結底是物質的,男人說是物質的實質是精神的,楊力在家好言好語,像慈父一樣第一次接待了他,只要是女兒選的,他都很有耐心和禮貌,給了晚輩機會和信心。那晚餐廳窗口吹進的風是有點冷,廣州的海洋性氣候,風中潮濕,門掩住的剎那,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