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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花已摆好五样乐器,依次放在冉瞎子手边。冉瞎子先是用双脚踩响了钹、镲,然后左手敲锣,右手击鼓,最后又拉响了二胡,在风雨中高唱:
从早樵夫去打柴,
走进深山雨要来。
滚龙黑风落在礁峡,
淋得樵夫无处躲哟,
哎——嗨……
深山现出古庙来,
樵夫进庙把雨躲,
却见三尊古佛台哟,
哎——嗨……
樵夫抬头看端详噢,
又见佛爷头上无瓦盖,
三股回水流下来哟,
哎——嗨……
头一股回水流得怪哟,
端端流在那佛爷头上来;
二一股回水流得怪哟,
端端流在那佛爷的胸怀;
三一股回水流得怪哟,
端端流在那佛爷的莲台……
樵夫开言我心不忍,
将他身上烂蓑衣、烂斗笠取下来。
烂斗笠拿来佛爷头上戴;
烂蓑衣拿来搭佛爷的胸怀;
钱串子解来做佛爷的腰带;
烂草鞋拿来搭佛爷的莲台……
佛爷云中目光开呀,
何方出了大贤才——
烂斗笠化为了魁王帽哟;
烂蓑衣化为了藏黄袍;
钱串子化为了蓝裙带哟;
烂草鞋化为了朝靴来。
哎——嗨,哟啰喂,哎——嗨……
闭上眼睛就是一支乐队;睁开眼睛,却只有冉瞎子一个人自弹自唱;背景是风声雨声和江水流动的声音,中间有童声伴唱:“哎——嗨……”
正艾的心思像一只蝴蝶,飞进冉瞎子眼里,在黑暗中翱翔;又停在杨花胸前,一起一伏,扇动着花翅膀;最终还是飞向长江,并顺着江流,飞到无尽的远方……
江水的颜色一会儿一变:刚才还是青绿的;这会儿已闪着紫金色的波光。
太阳雨落在小狐滩上;香炉石上的人影高高低低,像一束散乱的更香。
一阵春雨之后,新月不知何时已升上夜空;晚风吹散了小狐滩上的人群。有那么一个瞬间,烟村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这时,江上漂来一艘满载游客的木帆船。
不一会儿,河坝上就传来叫卖声:
“上汽饭!上汽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冉瞎子与田八戏烟村(5)
“滚豆花——咸菜不要钱!”
“薄脆——薄脆噢!”
“红橘——蜜橘!”
“原封醪糟酩酩甜!”
循声望去,大人、小孩提着竹篮,背着竹筐,从半边街陆续走出来。半边街为东西走向,一半是水,一半是街;街映在水里,水流在街上。东边是渔民的木屋和茅草房子;西边的高坡上,坐落着雕梁画栋的虞家大院,院子里的一座白塔,一出峡口就能看见,据说这白塔能镇风水。每年七*三个月涨水,江水偶尔打湿半边街;遇上像老庚午年(1870)那样的大洪水,整个半边街,连同烟村,几乎全被淹没。而枯水月份,半边街与长江之间就形成了一片扇形的河滩,就是前面说的小狐滩;一连串的棚棚建在这里,像搁浅的贝壳,吐露轻烟。
正艾一家就住在东边的一间茅草屋里。母亲殷泓正坐在油灯下,隔窗望着两个孩子,心里一半苦涩,一半酸甜:苦的是,由于家境贫寒,正清、正艾只能断断续续读一点书,多数时候,得出门卖瓜子、卖饼子,帮人割草喂牛,背米、挑柴。甜的是,这兄弟俩虽然性格不同,但都很孝顺;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父母和爷爷;宁愿自己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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