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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璀正在生氣,這時也吃了一驚,這完全不可能,不會是事實。父母很相愛,父親死後,李伯母給一直守寡的母親介紹過人,母親都不同意。她對柳璀說,「我這一輩子就你父親一個男人。」
但也許,也許柳璀完全沒有弄明白父母的事。
李路生說,當時他父親讓他去四川省找一下省委組織部一位老戰友,清理一下柳璀父親遺留下來的檔案,父親說,不要到時候大翻醜事,被人利用。李路生不是人事幹部,本沒有資格看組織檔案,但是父命不敢違抗。那是個夏天,南方最熱的日子,他坐火車到成都。找到組織部那位老同志。聽了他的來意,老同志說這種東西早就應當清理。但是組織部門經常有意不加清理,尤其死者,他們認為存在檔案里總比不存的好。
他們約好了第二天再來辦公室,因為第二天正好是周日休息。他知道人事部門看檔案必須有兩個人簽字表示在場,不過亂局之時,不上規矩之事太多。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辦公室。那位老同志已在那兒等著他,兩人一起在蓋滿灰塵的幾大間柜子里翻找,最後找出了柳璀父親所有的案卷,一共五大包。老同志說,「全在這裡了,你是想看一眼,還是不想看一眼?」
他想了想說,「看一眼目錄吧,回北京萬一父親問起,也好有個交代。內容就不必看了。」
那檔案里大都是文革時期的材料,有柳璀的父親自己寫的檢查,每份都是幾千字,有的上萬字厚,其他大都是別人揭發他的各種「罪行」,不知為什麼他有那麼多仇人。四川的幹部分派,文革中往死里整人,李路生以前聽說了,這次才體會到。文革前那些在柳璀的父親手下工作的人,認為他裝老實得寵,這時變成了一派的結合對象,所以什麼法都用得出來,最後想出絕招。李路生說有一份材料他卻仔細看了,因為揭發者竟然是柳璀的母親。
「不用你說了,」柳璀打斷李路生,她激動地站起來說,「你是說我父親自殺,是由於我母親『揭發』!」
他不高興了,說,「我沒有說這話。你也太自以為聰明了。這種刑事結論我怎麼能下?況且文革壓力下,做違心的事,多得很,北京那個大作家自殺,不就是因為家屬揭發。我當然無法判斷你母親說的,哪些是逼出來的,哪些是她自己的怨氣,我只是說,當幹部的人,一旦後院起火,最無法忍受。」
柳璀想起母親肚子上那道大蜈蚣的傷疤,想起母親告訴她往事時那種奇怪的神態,不禁心裡發抖。母親莫非心裡真恨父親,因為父親當時只要孩子,不要她的命?生出柳璀後,母親對父親的情便了斷?
她仿佛看見那江中的一隻船,母親躺在船艙里,絕望看著父親的眼睛。「不,」她心裡痛苦地叫道,「別這麼說,我受不了。」但是她只是看著李路生,慢慢地說,「你是要我向你保證我的忠誠,不會『後院起火』?那麼你的忠誠呢?」她傷心地說,「那麼你的忠誠呢?」
「別這麼不信任我。」李路生說。「我早說過了,有你這樣潔身自好的妻子,我才能清廉為官。」
這個丈夫又來這一套裝傻了,柳璀領教夠了,她不想再追下去。她只關心那個自己有過的家。「你還有什麼沒有說的,請告訴我。」柳璀說,「我不希望以後再有一個什麼時候,你再抖出我父母的『秘密』。」
「沒有了,絕對沒有。」
「那麼你一定知道當時他如何自殺的?」柳璀問。
「說了你別難過。」李路生回憶道,「你父親被打得半死不活,人家以為他不能動了,看得松一些,結果他從地上爬起來,從十二層的樓上跳下去。我在檔案里看到醫院的死亡證明,還有一張照片!作為證據附在裡面。」
柳璀淚水流了下來,她伸手一下子抹去。父親跳樓,現在她不用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