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第1/2 页)
他慌不擇言的,「我瘋了也有一陣子,到今兒才叫您瞧一樂呵,是做兒子的失禮了。」
李之舟站在後頭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忒辛苦,想沈老爺子官拜正一品多年,積威於內外,怕是早沒人敢這麼和他說話了。
要真貧起來,沈筵才是箇中翹楚,比鄭臣還貧。
蘇闌這兩年嘴皮子功夫漸長,很難說不是被他耳濡目染的。
沈老爺子的話里透著危險的意味,「我不管你是著了什麼魔,但是情勢日夜變化,你膽敢砸了沈家的灶台,自有你一口冷飯吃!」
語罷冷然轉頭,沉聲吩咐司機,「走。」
沈筵怔怔在院子裡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黃嫂照舊過來棠園打掃,叫了他好幾聲,沈筵才如夢初醒般地說,「打明天起,你不用再過來了。」
沈筵在樓上收拾東西的時候,黃嫂拿著一隻鑽石耳環過來,「這不就是蘇小姐在找的那隻嗎?剛才在梳妝檯下一撥就出來了。」
沈筵寒冰似的眼風撇了一眼道:「扔了吧,她不會再需要了。」
這個狼心狗肺的小丫頭片子,連血脈相連的骨肉她都狠得下心不要,一隻耳環對她來說又算什麼?
黃嫂連連應道:「欸,好。」
可人還沒走出去,又聽見後頭一聲,「還是給她留著吧。」
沈筵把棠園給鎖了。
這座承載了兩代人的惆悵、苦痛、愛恨難平、輾轉反側,一處鍾靈毓秀的園子,在後來的許多年裡,成為了沈筵就連乘車打這兒過都要繞路走的地界兒。
故事的起承轉合總是難述詳盡。
蘇闌到倫敦後,從在獨立寢室門前掛上她的英文銘牌起,她的留學生活也動盪而又流亂的開始了。
記得那天的開學典禮才散,蘇闌躲在康河邊的樹蔭下,小口喝礦泉水,有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找來,再三和手中照片確認後問,「您是蘇闌小姐嗎?」
「我是。」
他們拿出一塊翡翠玉牌,「這是北京送來的,沈先生說您再賭氣也罷,自己的護身符還是要揣好。」
蘇闌臉上客套的笑不知何時收斂得不見首尾。
她面無表情地接過來,這還是去年秋末,他們上山西五台山時,沈筵為她求來的。
從緬甸空運來的老炕玻璃種,觸手生溫的玉質,暗刻上她的屬相,住持親謄了八字,放在佛前鎮了三天三夜才成。
說來也奇了,往年病歪歪沒個安生的凜冬,在這一年裡,蘇闌竟然連一句咳嗽都沒有。
如今這塊玉牌,又被沈筵遣專機送到倫敦,交回到她手中。
她手裡緊緊握著這塊玉,臉上也不知該作何表情,「他還說什麼了?」
眼前歷經百年煙雨的康河水流潺潺,蘇闌問出這句時,口中卻似有酒精入喉的辛辣和微苦。
他們只說了八個字,「酒停笙罷,情隨風散。」
她不記得那天是怎麼走回的教室,腦子裡鉸絲般的混沌,竟日陷在無處排遣的虛無感當中。
教授還在台上講解枯燥的理論,蘇闌望向窗外,恍然間才想起,《竹葉舟》裡頭不是有段戲文:「分明是一枕槐安,怎的倒做了兩下離愁?」
她撐著頭倏地笑了。
2018年秋。
蘇闌在交流結束後,過程非常曲折地考入三一學院讀經濟學博士,又一路熬到了博三。
算起來,她離開北京,已四年有餘。
比起在p大念書時的談笑有鴻儒,cabr留給她獨處的時間更多,在這個安靜、古樸又莊嚴的小鎮裡,蘇闌才算讀懂了立身之本四個字。
雖然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文獻多得永遠讀不完,課聽著聽著就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