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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步一步,來到暗探面前,吐去口中石球,銜起暗探,緩緩離開。它步履沉重,踩過長街,石板紛紛斷裂。像是某人的示威。
所有人都知道,司天監和玉壺仙宗這回梁子結大了。
第一秋從茶肆出來,看了一眼斷石殘道,說:「著工部重鋪街巷,帳單送至玉壺仙宗。」
李祿應了一聲是,道:「今日的事,只怕謝靈璧和謝紅塵不會善了。監正不可不防。」
第一秋冷笑,並不理會。二人結伴而行,李祿很自覺地落後半步,道:「今日鮑武回來了,監正是否見他一見?」
鮑武是司天監另一個監副,大多時候,他帶著監中弟子在外當差,為百姓做些降妖除魔的事兒。
第一秋嗯了一聲,突然站住不動。
李祿一驚,以為有異,卻見他突然進了一家胭脂鋪。
胭、脂、鋪?!
李祿忙跟進去。第一秋神情森冷,左右打量。鋪子裡老闆娘見他二人這一身官服,早已是花容失色。
她舌頭都打結了,問:「兩、兩位官爺,民婦這鋪子在上京開了十來年了,做的可是正經營生。兩位官爺可不要冤殺了良民吶。」
李祿也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但不覺異樣。他只好問:「監正,此處可是有何古怪?」
第一秋緩步踱到貨架前,仔細打量了一下上面的胭脂水粉。他拿起一盒鵝蛋粉,打開聞了聞,忽然問:「多少錢?」
「啊?」老闆娘驚呆。
李祿也驚呆。過了片刻,還是老闆娘先反應過來,她長吁一口氣,連忙堆起笑臉,道:「官爺是想替娘子看看胭脂水粉呀!哎現在像官爺這般英俊有為又疼愛娘子的夫君,可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了!」
許是危機解除,劫後餘生的她對面前的英俊官爺充滿好感。於是老闆娘熱情地道:「官爺您這邊坐,這女人的胭脂水粉啊,說來話可長了。奴家給您二位奉上香茗,咱們慢慢說。」
司天監很忙的好嗎?他哪有空聽你慢慢說!李祿正要開口,第一秋走到櫃檯邊,坐下。
……
李祿有什麼辦法?
他只好坐到第一秋旁邊,聽老闆娘滔滔不絕地介紹這些胭脂水粉。
什麼胭脂點雪、照花棲脂、墨錦艷……
好傢夥。李祿聽得昏了頭。
第一秋臉上不帶一絲笑,目光平靜中甚至帶了幾分陰冷。但他聽得認真。所以老闆娘簡直使出渾身解數,一副傾囊相授的架勢。
半個時辰後,監正大人買了星子黛、額黃茜粉、桃花口脂、牡丹花凍……
李祿提著這些精緻得過了分的瓶瓶罐罐走出胭脂鋪,心中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荒誕感。
而此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玉壺仙宗。滿山蘭花已經凋謝了大半。
謝紅塵一身白衣如披雪,肩上系水藍色護領,腰間束同色腰封,其下掛玉。身為一宗之主,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威嚴,反而顯得溫和博雅。
他站在花田邊,看著這些無論如何侍弄,還是慢慢枯萎的花葉。想不到,這些花原來是如此嬌氣的品種。而那個人在的時候,它們頑強如野草。
身後有腳步聲接近,謝紅塵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誰。他轉身施禮,道:「師父。」
來的正是謝靈壁,他身披玄袍,手挽一柄白色玉如意,臉色陰沉得要下雨。
見到謝紅塵,他沉聲道:「今日的事,你想必已經知曉。」
「師父是指,司天監在菜市口公然刑杖我宗外門弟子之事?」謝紅塵語氣平和,並無多少喜怒。
謝靈璧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不是公然刑杖,而是讓我宗弟子赤身受刑!第一秋這小兒,連這種下作的招數也敢用!